【第一章】颓废的共鸣——日本唯美派文学的诞生
第一节:唯美主义文学思潮的思想实质
一、西方唯美主义文学思潮概述
近代社会人类精神危机的产物
口号:“为艺术而艺术”
理论来源:德国古典美学
实际起源:近代知识分子不堪近代文明造成的人类的异化而进行的一次“逃亡”
背景:启蒙主义蜜月期结束,近代精神面临着信仰匮乏的危机、理想破灭的危机、艺术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危机(许多知识分子把“艺术”作为精神寄托和思想的避难所)
唯美主义:艺术家们为自己找到的安身立命的“象牙塔”,“退隐”成为一种主张和姿态,放弃社会责任,追求审美的生活和艺术理想
二、颓废主义人生观、价值观
唯美主义者具有“唯美”和“颓废”双重性格
“唯美”是“逃亡者”的唯一归宿,“颓废”是采取“逃亡”立场的根本动因
唯美主义者在形式上采取的态度是对美和艺术顶礼膜拜,无条件地献身艺术,冲决一切道德网罗,反叛一切社会既定秩序和传统规范。事实上,他们的决绝姿态和反叛精神的深层基础是颓废虚无的人生观。真正的唯美主义者并不是像“为艺术而艺术”的口号所标榜的那样只是一个纯艺术的或者说形式主义的思潮,唯美主义者的夸张言论、病态倾向、颓废作风和不健康趣味包含着对现实世界的无奈,因此以种种变态的、违背常理的甚至颠覆传统的极端方式痛苦挣扎、自戕自害。他们无非是以对艺术的信仰来弥补悲观虚无主义造成的信仰匮乏,艺术被他们视为失去宗教信仰之后的信仰代替物。
——唯美主义者拜物教(fetishism)式地信仰“艺术”,这里的“艺术”是用来跪拜的客体,而非艺术本身。所谓“变态”、“病态”或许只是颓废的一种表象,发展到19世纪最后20年“世纪末”的以“恶”为“美”,其内核还是“末世感”的悲观主义,正如书中说的“逃亡者的苦笑”。(笔记注)
三、西方唯美主义文学思潮代表人物及文学主张
1.“沉思的唯美主义者”——佩特
佩特深居简出,性格内向、拘谨,向往伊壁鸠鲁派的精神快乐和悠闲生活,是一个典型的学院派唯美主义者。威廉·冈特这样评价他:“佩特即使对友谊也严加节制,不冷不热的。他拒绝爱情,像他决不沾板球一样,以便更充分地享受沉思默想的乐趣。”当时的人们把他当成了习惯于内心活动、隐姓里名的隐士,而他自己则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水晶般的人”,一个趣味高雅的人。
佩特与那些极端颓废、放浪形骸的唯美主义者不同,他热衷于内省和沉思,喜好体悟和玩味人生经验。这使他的创作具有智慧的风度和理性的深沉。他推崇“理性的激动”,认为艺术应该具有“思想之美”,艺术家应该在情与理之间、感性冲动与理性自省之间保持平衡,做到情理交融,互相节制。
——如果把人分为“容器(身体)”、“思想”和“精神”三部分,佩特更多地会把功夫下在“思想”与“精神”的调和上,注重精神情趣,在沉思中获得更多精神的“脉搏跳动”。思想可以是永恒的,可精神的“脉搏跳动”通常都是瞬时的,如何让思想去把握住这一瞬间的“激情”,就需要“艺术”的介入,“唯独它才能保留某一瞬间的鲜明印象和真实感受。”(笔记注)
2.颓废的享乐主义者——王尔德
唯美主义的传播者
更加偏激的言论和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生活实践
强调艺术的独立性和自主性
《谎言的衰朽》:“新美学原理”
①主张“生活模仿艺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发明了一个典型,生活就设法去模仿它,在通俗的形式中复制它”。
②“自然模仿艺术”,“自然不是生育我们伟大的母亲。它是我们的创造物。正是在我们的脑子里,它获得了生命。”
(《道林·格雷的画像》)格雷谨遵玩世不恭的享乐主义者亨利 •洪登勋爵的言论,他主张美与道德无关,人不要被道德观念束缚,应该放纵自己,去追求感官享乐,“通过感官洽疗灵魂的创痛,通过灵魂解除感官的饥渴,这乃是人生一大秘密”,无穷无尽的感官享受、官能刺激保证了美的实现。他甚至主张作恶也是实现美的一种方式。而格雷的另一个朋友画家贝泽尔•霍尔洪德作为对格雷的灵魂的施救者却招致他的仇恨,最终被迷失在官能享乐中的格雷刺死。王尔德通过格雷的言行向世人宣称,他不惜一切代价追求官能享乐带给自己的满足和快乐,为此可以不顾道德的约束和人类的良知。既然美与道德不可调和,只有牺牲灵魂、背叛道德获取美的永续。
——如果把人分为“容器(身体)”、“思想”和“精神”三部分,王尔德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容器”上面,注重官能享受,而“美”就是最至高无上的官能感受。不论是生活还是自然,都是人官能的一种投射,是“美”得以实现的载体,是“美”的副本。(笔记注)
3.恶魔主义者——波德莱尔
根本立足点:艺术的自主性
“诗除了自身外并无其他目的,也不可能有其他目的。除了为写诗的快乐而写的诗之外,没有任何诗是伟大、高贵、真正无愧于诗这个名称,其他任何诗都无法和它相提并论。如果诗人为道德目的而写诗,那么就会减弱诗的力量,其结果十有八九是很糟糕的。”
最高的美:世俗的美。并不单纯是世俗的产物,而是世俗对“上天”的反射
诗的本质:“人类对一种最高的美的向往”
“正是这种对于美的令人赞又的、永生不死的本能使我们把人间及其众生相看作是上天的一览,看作是上天的应和。人生所揭示出来的、对于彼岸的一切的一种不可满足的渴望是我们的不朽之最生动的证据。正是由于诗,同时也通过诗,由于同时也通过音乐,灵魂窥见了坟墓后面的光辉;一首美妙的诗使人热泪盈眶,这眼泪并非极度快乐的证据,而是表明了一种发怒的忧郁,一种精神的请求,一种在不完美之中流徒的天性,它想立即在地上获得被揭示出来的天堂。”
概括地说,这一理论包会有两层含义:首先它意味着诗人与自然之问存在着某种神秘的默契关系,因而也存在着交流和感应的可能。其次它意味着各种感官之间的相互应和、彼此转换的关系,即通常心理学上所说的“联觉”(或译为“通感〞)。这一理论是建立在波德莱尔对 “真实〞的独特认识和理解的基础上的,他认为世界是一个存在现象和本体二重性的整体,现象世界的真实并不是 “最高的真实”,而只有本体世界才是“最高的真实”,美就存在于本体世界中。诗人之所以为诗人,就是因为他独具慧眼,能洞察“坟墓后面的光群”“在地上获得被揭示出水的天堂”,人类存在的世界是现象的世界,它是丑陋的,“恶不劳而成,是自然的,前定的;而善则总是一种艺术的产物”。
……他试图寻找一条通往本体世界的途径,能够认和关系,这个途径就是想象力。……想象力沟通了现象世界和本体世界,揭示出相互感应的万物之间、人与自然之间、人的各种感官之间的联系,引领人们深入到隐藏在现象世界背面的本体世界、形而上的精神世界,发现美的存在。
“恶之花”:主张发掘恶中之美,发挥了自己独创的应和理论、想象力理论,从新奇的角度发现和重建寻常事物之间不为人知的联系,探索在个别的、丑恶的现象世界背面隐藏的本体世界,并且他通过人工技巧、想象力以及斯多葛式的语言风格制造出“残酷而恶毒的美”,“是一种感受成为永恒”。
他诗化了“恶”,并且进一步对 “恶”做出形而上的哲学思考,使之与生命的永恒、生命的力量联系起来。“恶”的本质成为力量、野生、偏执等坚定而又畸形的情感和情绪,由此形成的“力”和“美”成为体验生命的独特方式。
——如果把人分为“容器(身体)”、“思想”、“精神”三部分,波德莱尔更多地会把对“美”的追求放在“容器”和“思想”的联系之上。他充分发挥“想象力”的作用,运用想象力把那些官能上认知到的“丑”制造成理论世界的“美”,去寻找那个“至美”的本体世界,充满着哲思意味,感觉像是哲学家在借由一种非常表层的“丑恶”的姿态,以“美”这一概念去诠释他的哲学思想。(笔记注)
2021.12.1 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