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海子
她走来
断断续续地走来
洁净的脚印
沾满清凉的露水
她有些忧郁
望望用泥草筑起的房屋
望望父亲
她用双手分开黑发
一枝野樱花斜插着默默无语
另一枝送给了谁
却从没人问起
春天是风
秋天是月亮
在我感觉到时
她已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雨后的篱笆像一条蓝色的
小溪
好诗拙评:
女性形象总是值得被不断创作,再不断扩展。
海子的诗歌中总是出现女性,无论是“我妹妹叫芦花/我妹妹叫美丽”,还是“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包括这首《女孩子》,都是高度抽象化的,精神性的女性。不过稍有不同的是,这首诗中的女孩子与诗人无明确关联,并非兄弟姐妹,而是一个具有普遍价值的概念,大部分篇幅都是第三人称叙述,诗人仿佛置身事外,讲述一个关于“女孩子”的故事。
第一段诗人细致地描绘着这个女孩子的到来,“她走来”,如同电影镜头从远处拉近,“断断续续”的使用,又让这次拉伸无限延长。直到镜头出现她的脚,一个移动着的特写——沾上露水的清凉的脚丫——仿佛是女孩子身份的象征。是从头到脚的洁净清纯。
“她有些忧郁”,第二段中镜头开始关注她的神情,“忧郁”奠定了苦涩基调,她不是青年人的忧愁,而是一种更为持久而宝贵的情绪状态,让我们不禁去窥探缘由。可惜诗中并没有交代来龙去脉,而是呈现出“父亲”与“默默无语的野樱花”两个相互抗衡的力量,勾勒这场冲突。一个“野”字,或许证明了这是场不被支持的爱情,一枝仍旧留在少女发间,另一枝,怕是已随无疾而终的爱情不知去向。
第三段开始时,正是电影临近结尾时那段让观众充满期待的设置,“春天是风/秋天是月亮”,寥寥九个字包含了无数次四季往复,女孩子的结局昭然若揭。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出现在整个叙述体系中,助力完成了情节的推动。当“我”察觉到时,她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故事的结局——篱笆般的小溪。最后两句与前文形成了“水”与“水”的呼应,从露水到小溪,从走进到走远,“雨后的”、“蓝色的”两个定义增添了全诗梦幻神秘的氛围,一个“女孩子”的故事在开放想象中得以终结。
或许这样淡淡的叙述与其背后迟缓却馥郁的抒情,正是大多数“女孩子”们一生的成长,爱情与归宿。
周幼安17.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