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音乐工作室出来,甄伽宁迈着极小的步伐走在马路左边的便道中,双手插在雾霾蓝外套的荷包里,头轻微地低下,他不想让人见到这幅落寞的脸色。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被老板,也就是毛友骂了几句不中听的言语,工作中出现错误被骂是个正常现象,可对他而言,无疑离致命相差不远了,他并不是为了几个不中听的字眼而悲伤,而是为自己的不专业而难受,还声称对它的热爱在生命之上,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自以为很了解,然却只不过是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加上阴冷的凉风随即给他送上一耳光,打得他的神经更加蒙头转向了,不知不觉地乱窜一通。总是这样,越在意的事情就越容易被扰乱思绪,起初,只是难过,随着时间的无情增加,这个时候已经严重地产生为自我怀疑了。他无知觉地走到一片广场,坐在被周围小树丛围成一圈的石阶上继续思疑。有时,他真羡慕那些思想积极的人,至少不会消耗许多光阴来进行这难以忍受的煎熬。
胃部不时传来几声咕咕的声音,才使他从悲伤中暂时脱身,他用双手把胃的嘴巴给蒙住,以免它再次发出声响,他抬起头看看四周,幸而他所坐的位置与人群有些距离,才不至于被发现这样尴尬的形象。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他走出广场,察看四周有没有吃午饭的馆子,然后沿着一条人群最多的方向走去,接着又拐了两条街道才找到吃饭的地方,走进一家面馆里,点了一碗阳春面就在空位上等着午餐的到来。
一个最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彻在耳畔,他往收银台方向看去,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是什么狗屎运,在哪儿都能碰到他。”因为昨晚这个男人的特地解释,他对高弈已没有原先那样的成见了,关于那件事情,也的确不是他一人的问题,其实在常人看来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可那些人哪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呢,那无疑就等同于异性间的亲密举动,可谁让自己只对男人有兴趣呢,所以小题大做什么的不正常吗!换做女性,估计比自己更加激动吧!
服务员把面端到他的面前,他伸手从筷子筒中拿过一双一次性筷子,再掰开,就吃了起来。他旁边坐下了一个人,也就是刚才在收银台点单的高弈,从进门时,高弈就发现了他,他很自然地对甄伽宁打了声招呼,甄伽宁也以同样的话回复他。这期间,谁也没说话,都只顾着吃各自的午餐,15分钟过去后,甄伽宁在桌上抽了一张纸巾往嘴角的油渍擦去,准备离开,为了礼貌问题,他向高弈说了声“再见”。
高弈吃了几口就不要了,于是快速跟上前去,喊了声“甄伽宁”的名字,甄伽宁转身面带疑惑地“嗯”了一声,他接着说“下午你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甄伽宁淡然地回答
“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让我去找她,可是我不太喜欢这个人,原本我可以拒绝,但由于某种因素我无法拒绝,你知道,没有人想处在尴尬的场面,所以我想...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你朋友那里是吗?这不可能。”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是解除了吗?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晋升为可以互相帮助的朋友了。”
“误会的确是解除了,可这并不代表我们是朋友,我跟你只见过几次面而已,所以...”
高弈打断了甄伽宁的话急切地问道“那要见上几次才算作朋友呢!朋友是用次数来定的吗?”
甄伽宁没有正面回答高弈的话,只是说“你怎么不叫小美跟你一起去,她最适合了。”
“她在上班。”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跟小美是同事吧,你不用上班?”
“我已经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了,所以我给自己放了个假。”
甄伽宁朝他的脸撇去不屑的一眼在心里对他说“给自己放假!公司是你家开的?”见甄伽宁没说话男人又再次拜托到,说是就当欠甄伽宁一次人情,以后男孩需要他帮忙时随时恭候,甄伽宁一听这条件不错,就答应了下来,反正下午也没事,加上刚才的坏情绪,就当去散散心吧。
不过几小时后,两人已到达奕天庄园,这座庄园是高家的一所私人庄园,每到年末,高尚斌都会吩咐秘书在这座庄园里举办一次年会,因此公司里的员工们都特别期待每年的年末到来。曾经,双方父母也打算在奕天给两个孩子举行婚礼,谁知天不遂人愿,倒成了另一个男人与上官清儿此刻正在拍婚纱照的地址了。高弈把车钥匙丢给负责看管庄园的看管人员,就带领着站在一旁,双眼发出惊异光彩的甄伽宁沿着一条蜿蜒平坦的灰色地面走去,放眼望去路的两旁全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绿色油漆似的草地,它们之中还点缀着不同的绿色树丛,有淡淡泛黄的绿,与浅色地面形成对比的墨绿,还有一簇一簇堆积在不同位置的黑色的绿,在暗蓝阴郁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忧美。
途中,不时会有几座朱砂色尖顶的欧式风小灯塔伫立在草地地面,继续往前走便能看到一片深蓝色的湖泊,能明显从湖水中的倒影看到头顶上那几片不是那么纯洁的云在窃窃私语,好似在密谋着什么似的,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树叶与飘来的凉风在湖里共舞的模样,甚是优美。
穿过一座大约1公里路程的黑色复古小桥,又走过几条弯曲的道路,终于在一座米黄与红棕两色的一座美丽而宽大的宅邸侧面停了下来,宅邸的左方远处有几个人影,相距算不上远,所以甄伽宁能分辨出共有三人,一人穿着黑色礼服,一人穿着白色婚纱,另外一人则拿着一部相机在指导那两人摆姿势,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在拍婚纱照,这副曼妙景色的画面绝对是一个拍婚纱照的好地点,他们向那三人走去,逐步越近时,甄伽宁的瞳孔也跟随着步调放大好几倍,穿黑色礼服的那个人不就是......
摆拍完最后一个动作后,摄影师让两人去换下一套服装,自己则先进入房子中倒了一杯纯净凉水喝了起来,就在这时,四人来了个眼神相遇,最为惊讶的依旧是甄伽宁,此刻他的思绪已被扰乱,但内心却有说不出的欣喜,他怎么也没想到穿黑色礼服的男子竟是徐子翔,之外就是徐子翔和上官清儿了,徐子翔一见到来人的其中一人是甄伽宁,便立即走上前去笑盈盈地对他笑着,还用温情的声音喊了声他的名字,这两人依旧如故地聊了起来,徐子翔又特地再次向发小道歉,之前因事没能去接他,甄伽宁又怎会在意这等小事,上官清儿诧异的不是看见甄伽宁,而是他怎会和高弈一起来,她眯着眼瞟了面前的高弈一眼又投向正在说话的两人脸上,接着也走向他们,带着热情的面容向甄伽宁打招呼。
此刻,最晕头转向的就是高弈本人,他想破头也想不到他们之间竟认识,直到上官清儿的解释,他才想起与甄伽宁在丽江时是同吃过一顿晚餐的,在上海第一次见面时也曾问过甄伽宁,由于他否定的回答也就没再让高弈继续深想,其实当时他们两人也没怎么接触,而且都事先离开饭局,无印象也实属正常。
在徐子翔和甄伽宁叙旧之际,上官清儿向后退了几步与高弈并排站着,她伸手做了个只能高弈看得见的手势示意他,高弈的头微微凑近她,她又用手心蒙着嘴小声地问他“你和甄伽宁怎么认识的?”
“一次偶然。”
这个回答让上官清儿并没有兴趣问下去,只是又悄然的用一种蔑视的语气说“你知道吗?他喜欢徐子翔。”说完就走进宅邸换下一套需要拍的服装了。
这几个字让高弈心里不禁一怔,又迅速恢复原样假装不知道的盯着他的那个方向看,认识的这段时间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产生出如此多的笑容,他们之间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场面,高弈脸色微微泛白,他似乎有些后悔了,后悔把这个男生带到这里来。
一瞬,他猛摇晃头后又低着下巴紧锁眉头,他自忖道“为什么我的心会有点不舒服。”他用手背靠在自己的额头上后又拿下来继续自问“也没发烧,那怎么会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呢,与刚才相比现在浑身有些许不自在,我这是得病了吗,唉!兴许是平日里熬夜太多,看来得抽个空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了。”他走过去参与他们的谈话,在沙发上休息了几分钟的摄影师走了出来对高弈和甄伽宁说上官清儿邀请他们也一同换上礼服与他们一起拍,甄伽宁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在他看来,婚纱照是即将成为夫妻的人拍的,叫上自己算怎么一回事。
摄影师解释到他们两人是作为伴郎的角色来参与的,而且只拍一张,本将原本意愿继续坚持下去的,可徐子翔也希望甄伽宁能作为他方的伴郎与他们共同拍一张照片作为留念,发小的要求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尤其是埋藏于心底的爱发出的恳求,自然没有犹豫的成分,而是毫不顾忌地勇往直前。徐子翔的劝说与甄伽宁答应的这一幕被高弈一览无余,对于这事,他没开过一句口,只是胸口莫名的又呈现出刚才的不自在来,就这样三人便一同朝别墅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