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内敛的宅男,说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当这份爱要亲口对自己的父母说就更加的难以出口。
而现在我每天都会和妈妈视频很长时间,说着说着就会说一句:“妈妈,我爱你。”
我的妈妈是一个固执任性,不会说话的农村妇女。
在我们家里,她作息很有规律,早早上床,早早起床,不喜欢看电视,也很少说话。尤其是最近几年。
我应该可以称得上是资深的游子了,从初中就开始在外边读寄宿学校,怀着男孩子十八岁后就要经济独立的固执还有对大千世界的万千好奇。我很少回家,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工作或者旅行的路上。
所以活了24年,我和妈妈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短。
但在那每年短暂的十几天里,她会倾尽全力让我感受到她爱我。
她会算计我回家的时间,把她认为好吃的都给我留着,甚至很多时候,我回家的时候东西都烂掉了;她会在一碗面里面给我加两个鸡蛋,会在每一份菜里面都加很多的肉,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菜炒肉;她会很喜欢带我去买衣服,会很喜欢提很多她认为很好的建议,但是很多时候,我都不喜欢她看中的衣服,甚至和她吵架;她会始终把我当做一个孩子,会晚上来我屋子看看我盖没盖好被子,但是很多时候,我都会感觉不自然而把门反锁。
我知道她很爱我,但是越长大越觉得这份爱成为负担。我在家会很烦她每天叫我早点起床,我会很不喜欢她整天让我干这干那,我会很不习惯她整天想要安排我的人生。
但今年夏天,我还在青岛享受我的毕业旅行却突然接到爸爸电话,说妈妈可能不行了。
我还记得那天自己一下子就懵了,因为我心中那个妈妈,是为了省钱,一直就能走半天去县城的中学看我的妈妈;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在家收几亩玉米的妈妈;是一个人操持整个家的妈妈。
那天是七月二十八号,正值旅行高峰。从青岛到北京的车票很不好买,于是我一路搭乘摩托车,公交车,大巴车,火车,终于在两天后到了家里的医院。
我刚一见妈妈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在那和隔壁床的阿姨聊天,精神很好。
但是下午就昏迷了,我赶紧去找来了主治医生,大夫过来,上了监护仪,然后检查了半天,最后说我妈可能是吓到了。
因为我并不常回家,所以我妈妈当时觉得自己的病可能比较严重。
她原来也并不是一个我一直以为固执坚强的人,她也会胆小,也会害怕。
为了妈妈的病,我和爸爸跑遍了天津,北京所有有名的医院。刚一开始的诊断是脉络线乳头状瘤,很常见的一种瘤子,通过伽马刀就可以治愈。而后来随着病情的加剧,转到了北京天坛医院,在经历了住院难后,医生确诊说是中枢神经细胞瘤,而且瘤子很大,不能确定是否良性。
后来真的进了一次抢救室,那天是我签的病危通知书。
当时大夫和我们说的是人基本不行了。
那个时候是夜里三点,我和我爸在天坛医院抢救室外边都快崩溃了。
从发病到病危才短短的二十七天。
那之前的几分钟我是努力保持着理智的,因为我知道我爸肯定会更难受,我要照顾好他。但当知道消息的舅舅们赶过来,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是嚎啕大哭。
而我很久没有哭过了,那个时候所有我想起了很多母亲对我的好与不好,我想起了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我想我愿意用十年寿命换她多活哪怕几年。
那个时候,我想无论是谁,都会想很多。
还好,抢救了过来,而后来大夫和我们说我妈妈的瘤子至少已经长了两年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这让我想起了,妈妈在我小时候是一个多么健谈的人,而之前她都在忍着不看,因为怕花钱。
后来我们又在北京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做了腹腔分流手术,那天我记得刚好中国申办冬奥会成功。
妈妈现在在家吃中药,恢复的还算可以。
写这篇故事,我是在想很多时候我们是不是没有想过我们还能陪父母多长时间;我们是不是有的时候太觉得父母对我们的爱理所应当,甚至会觉得那是一份负担;我们是不是往往对最爱自己的人最刻薄。
行孝要趁早。
还好,我现在还可以对她说:“妈妈,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