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是甲午年四月初七,己巳月,丙子日,节气曰立夏。暮春已逝。我度过了大学的第一个春天。
细数十八个年头,十二岁以前懵懵懂懂尚不解风情,中学以后疲于学业无暇驻足,记忆里没有任何一个春天是像今年一般被繁花、薄雾、细雨点缀着的。虽则学校不似武大一般胜景闻名天下,游人如织,但也有花有树有余情,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当料峭寒风微收了劲道,天空不再下雪而是冷雨轻临时,北区圆形花坛中间的腊梅便开花了。腊梅的花期似乎很长,过年回乡路过人家庭院时瞥见院里一黄一红两株腊梅开得正旺,眼馋得打紧,蹑手蹑脚进院子里头折了两支,带回去给母亲插进花瓶养在老家的神龛前,凑近些可闻得淡香隐隐。私以为红花更胜黄花一筹,许是惦记着红楼梦里宝琴抱着的那一大支红梅,始终觉着白雪还是得红花来衬。学校里的腊梅开花较晚一些,但也凌寒独自开着,傲骨铮铮,哪管寒风尚凛。
再稍稍暖上一些,阳光开始变得温热,往南区去的某片地儿上的榆叶梅和桃花也开了。说是某片地儿,是因为我未曾亲临花树,实不知佳人何处,倒是兴高采烈去看花的两室友从树下捡回了大捧大捧的花,分给我们每人一把,整朵整朵或粉或红地摊在桌上、椅上、头上。我还放了一朵在枕边,偶然不小心间细嫩的花瓣蹭上我的脸,第一次恍觉我拥有了春天。
乍暖还寒间日子一天天过去,早樱花期将近。学校有一条樱花大道,我们一直在讨论樱花大道上种的是不是樱花以及如果种的是樱花,什么时候才会开。我已经不大记得樱花树是如何萌发出花骨朵,如何一点一点绽开的,我只记得花开恰盛时翩然雪海间的胜景。某天清晨,恰好早上有课,恰好巧逢大雾,恰好我们去药学楼上课要路过那棵花树。早樱开花时尚无叶子,背景被大雾掩映在一片朦胧之中,那树花正开在她最美的年华里,在这个不清晰得像梦一样的早晨里遇见我。我想要留下照片记住这次相逢,但又自愧于人实弗如花,便站在树下轻拉花枝挡住脸,此照自嘲题曰“雾里看花的猴”。再暖一些的时候晚樱也开了,都说复瓣晚樱的华丽是早樱无法比拟的,可不知是不是那天的雾太朦胧,我还是更爱云海般飘渺的早樱。
注意到玉兰花的时候是她整朵整朵从树上坠落下来之后,晚上穿过宿舍区时就着黑蒙蒙的夜色看见地上有大朵的白色花朵。听说玉兰也是早春开花的,可惜玉兰花树生得太高,平时从她身边走来走去都不甚注意,直到花期已逝方知佳人离去。而药学院旁的那树樱花也随着花期过去和人们每次路过的肆意摇动谢得差不多了,一天上午上完实验课回寝室的路上望见她已绿叶满枝头,不由心中叹息。
兴起又在树下仿上次的姿势遮住脸拍了照,题曰“春花已谢叶满头”。至今日已立夏节气,便更是暮春方逝心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