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猫还记得

2012年夏末,我来到了济南,开始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大学生活。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

还没进到学校,远远地便可看到学校里面一座青葱茂密的山。校园里有座山,这便是这所大学给我的第一印象。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进入校园后随处可见的猫。

济南的九月,还是个很热的时节。校园里,来往的同学大都打着遮阳伞,几只猫在7号公寓旁边的树荫下乘着凉,它们眯着眼,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丝毫不在意身边来往的人。

来到学校不久,便接到了两天后开始军训的消息,这样的天气在太阳下站着,想想都会头皮发麻。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只能选择勇敢地面对。其实说这样的话我自己都觉得羞愧,不过多准备些防暑的用品还是有必要的,顶着下午的太阳出了校门。

回来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难忘记的傍晚。我走到7号公寓旁的拐角时,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孩子背对着我蹲在那几只猫乘凉的地方,那就是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几屡夕阳透过浓密的枝叶洒在你身上,你长长的头发上,很美。

我走到不远不近恰好的地方,才发现,原来你在给那几只猫喂猫粮。你低着头, 我只能看到你斜着的刘海。你一边给它们倒出剩下的猫粮,一边温柔地抚摸着一只白色的猫,这只猫浑身一片雪白,异常得纯洁高贵。

可能是我站在那里太久,你抬起头侧过身来,嘴角上扬地看着我。你的眼睛清澈明亮,好像充满了光。这个突然,让我猝不及防,我的眼睛便偷偷逃离了你的目光。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见你。

什么话都没说,我快步离开了,第一次,你留给我的是一个甜美的微笑和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而我显得那么狼狈不堪,作为一个男子汉,内心却已经兵荒马乱。

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或许,见了你那一次之后这个观念对我来说就已经改变了吧。直到军训中期,我才知道你也是和我一届的大一新生,而且更让我高兴的是你和我一个院系。知道这个消息后,我整个人都不像我自己了,军训的时候也不累了,也不怕太阳晒了,口号喊的也更响亮了。

从那以后,每次军训休息的时候我都会四处张望,希望能够在茫茫的小绿人中发现你的身影,我认得你那明亮的眼睛和甜美的微笑。生活总是这样,寄予我们希望,却总让我们失望。人群中并没有找到你。第二次见你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苗苗,是啊,多么好听的名字,就像猫的叫声。院系公共课,我知道你也会去,所以早早地到了教室,选择了最好的位置,第一排最里面。这是一个即可以扫视全班,又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角落。上课前同学都到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在中间位置发现了你,你很安静,除了偶尔抬起头看看,一直低着头看书。

那次公共课,我总是偷偷地向你的方向看,哪怕只是余光看到你的轮廓,我的心里都能乐开了花。后面的几节公共课,我选择了你的右后方,这样我便可以更加自然地偷偷看你,哪怕只是背影,我都能发呆一节课。由于腼腆的性格,这种开心或者一点的难过永远只会埋在我的心里。

仅有的几节公共课上完了,院系这么小,我却没再见过你。我经常刻意地经过你曾喂猫的那个转角,直到我再次在那个地方遇到你。

我如往常般刻意多绕了半圈经过那栋公寓旁边,还很远,我便听到了细细的哭泣声,那是你在哭。我飞快地跑过去,你手里紧紧攥着没开封的猫粮,哭得像个孩子,眼泪从你的脸上滑下来,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你一滴滴的眼泪像一颗颗的子弹穿过我的心脏。地上躺着一只猫,上次你喂过的那只白色的猫。它躺在地上,嘴里吐着白色的泡沫,浑身抽搐。

“你别哭啊 它怎么了?”这是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

你抚摸着这只曾经洁白高贵的猫,看了看我,却哭得更厉害了,你想说话,却泣不成声。旁边的人告诉我,这只猫可能是中毒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没有嫌弃,抱起这只猫转身便跑,只留下一句话,我带它去医院。你一直追着我跑,直到打上去宠物医院的车。可是最终,医生还是说救不活了,哪怕你再三地恳求。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安慰你,可是你始终没说话,直到我把你送到宿舍楼下,你才说:谢谢你,然后对我微微一笑。那一个微笑,我感觉整个人都被融化了,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我能为你做。

想到你,我便有了动力,我更想让你看到我因为你而努力的样子。我报名参加了学校秋季运动会的长跑比赛。比赛前,我偷偷地把你的名字写在了手背上,想起你,我便又有了力气。最终我获得了小组第一的成绩,到了终点我才发现你已经站在那里。我一直喘着粗气,也可能是我太高兴了,想说很多的话却没说出口,只是看着你傻傻地笑。微风吹着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一直欣慰地看着我。

或许那就是我曾期待的所谓幸福的样子,我竟差点流出眼泪来。可是幸福总是这样,来的突然,走的也慌,给我们留下的只有猝不及防,来不及悲伤。那一次,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你。

你离开学校了,离开了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征兆,也没跟我说过什么话。有人说,你是外省的,想去个更好的大学,回去复读了。也有人说,你辍学了去工厂上班了。

从此以后,我再没见过那样明亮的眼睛和甜甜的笑容,我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了阳光。或许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路人甲,可能你也已经记不清我是谁了。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却只得到一个你不再用而且空间加密的QQ号。我也曾多次刻意走那个相遇的转角,去喂那里的猫,却再也没见过那样一只洁白纯真的猫。无论走到哪里,见了猫,我总会驻足,朝她们微笑。

如果猫还记得,是否你也记得,最美的年龄,最初的心动。你的离去,成了我一生最大的想念和忧伤。

后记:就在不久前,我再次尝试进她的QQ空间,但当我看着密码问题只是一个问号时只能发呆却无能为力。 当我无意输入‘猫和少年’时竟奇迹般地进去了,我欣喜若狂。于是打开了你再也没更新的动态。

2012年2月27号:我是一只猫,我喜欢猫,我也喜欢爱猫的少年。

2012年9月2号:来到新学校,最大的快乐就是这里有很多的猫。今天喂猫的时候发现一个男同学在看我,我看出他很害羞,傻傻的,或许他也喜欢猫,或许他就是我喜欢的少年。

2012年9月14号:院系公共课我第二次见他,他好像总是在看我,可能他不知道,我只是忍住了没去看他,他更不会知道,第一次见他以后我也经常留意他的动静和去向。我怎么会那么在意他呢?

2012年9月18号:我回家了两天,爸妈还是离婚了。爸爸总是喝酒喝得烂醉,常年不回家,家里什么都不问不顾。妹妹被妈妈带走了,我属于了爸爸,所以,我可能就要离开校园了。

2012年9月20:那只白猫死了,我很难过。但是这辈子我忘不了他抱着猫往医院狂奔的样子,我喜欢猫,我也喜欢他。

2012年10月8号:得知他参加校运动会后,我即为他高兴又替他担心。当我看到他手上写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竟差点哭出来。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可是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2012年10月10号:对不起,我走了,原谅我,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们那还未开始却瞬间苍老的爱。从此以后,你遇到的猫都是我,愿你对她们温柔以待。

......

看到这里,我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一个人嚎啕大哭。

文/麦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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