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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准备什么时候走?”菊花在井边用双手吃力地抽拉着井里的水桶,头上戴着一顶新草帽,这是前天,她到镇上买的,新买的草帽很新,依稀可以闻到它发出的芦苇草晒干后的清香味,新的草帽戴在菊花的头上,因为新草帽是嫩白的颜色,所以戴着草帽的菊花显得格外的黝黑,乡下的太阳绝对无情,不会给做农活的人留下半点面子,因此他们都黑的非常的彻底。
“什么什么时候走?走去哪啊?”朱大海的头一直都是低下的,即使今天母亲的头上戴的是少见的新草帽,在他看来,这草帽戴在母亲的头上,走到这村子里,一定会有不少人会为这新草帽而说上几句。他没有抬头,继续在洗衣服,每天大概都是在这个时候,他就开始蹲在井边洗衣服。
“她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呀,她不是有家吗,回她家去呀,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长的什么样子,怎么她倒住进来了?你说说看,女孩子家的,怎么成这样的,象什么话呀?”菊花的两个水桶都已经乘满了水,准备挑到厨房里等着晚上煮饭的时候用。
“哎呀,不要说了,挑你的水去。”朱大海很不耐烦,他最近总是容易不耐烦。
菊花曲下腰,把扁担挎在胳膊上,用力一挺,站了起来,趔趄了两步,迈开大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菊花走路的样子非常独特,一般的人都很难学她走路的样子,挑水小跑的样子就更别说了,没有一个人能学得好,但是却很多人想学她走路来当笑话逗着大家开心。
不一会的工夫,菊花从厨房的方向回来了,她把水桶重重地丢在地上,直站在那里,手叉在腰间,说:“阿海呀阿海,我真弄不明白,她到底哪点好?为了这事,全村人都对我说,你家的儿子是长了什么眼睛,找一个那样的女人,要什么没什么,人长的丑没话说,个子也太小个了,你本身就不高了,怎么也找个那么矮的女人,说她丑,长得的确也太看不过去了,你说,我们家从祖上,没有这么丑的人,也没有这么矮的人,到了你这,怎么就要全部改变了呢啊?。”菊花越说越生气。
“阿妈,你别说了,你不挑水了?”朱大海站起身来,拎起水桶打水。“扁担拿起来,我帮你打水好了。”
菊花把扁担从水桶的绳子里抽出来,杵着扁担继续说,“你不知道,现在全村里的人都在反对这门亲事,你真是丢我的脸呀,还丢了伯父的脸,伯父他要是知道了,还不把你的腿打断?你现在在家也没事情做,你有什么能力再养一个,还不都是靠我和你爸,你的那个爹,本来就不管事,现在不全靠我一个人,种地能养活一家六口人吗?吃什么你说,你是家里的长子,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菊花说着说着坐了下来,坐在井边的石头上,顺手把帽子摘下来,拍了拍上的灰尘,其实上边根本就没有什么灰尘,只不过顺便瞅瞅她精心挑选的新草帽。
“你怎么还坐着, 你不挑水了?”朱大海看着阿妈看着草帽入神,冲着阿妈笑了,“这帽子很漂亮的,只有你能配的上它。”
菊花见儿子这么的“夸奖”她,笑得咧开了嘴,“你就知道取笑阿妈,你有没敢说那个女人一声?阿妈虽然长的丑,这阿妈知道,但是幸运的生了你们都很帅气,这一点妈妈很欣慰。”
“你都知道这么说,怎么还嫌弃人家丑啊?”朱大海很机灵的说了一句。
“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整个村的人都这么说,就是你到镇里去,认识你的认识我和你爸的人都这样说,你叫我怎么能说服我自己。再说,她是什么个头,有没有一米五,你睁大眼睛自己看看啊。再就是,看看她那个家,连父母都没有的,真是没家教,在她那个小圈子里谁不知道她何小翠在外边就是个混吃混喝的,也不知道到过多少男人家里睡过了,难道这你也不在乎?我真是作孽呀。”菊花几乎是哭丧着的脸,菊花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被别人当成笑柄的事竟会落在她的身上。真是灵验了死去的家婆的话,阿花这辈子真是苦命啊。所以她在想办法极力地改变这样连死人都要强加在她身上的命运。
朱大海在一旁傻笑,说这话的人实在太多了,就包括阿妈也说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已经麻木了。但是从谈恋爱的年龄来说,朱大海是个正适合的年龄,但是说到谈婚论嫁,那还是太早了,他今年才刚好19岁,太年轻了,还不适合结婚,但在那个地方的农村,这个年龄结婚大有人在,所以这就是菊花她最担心的事情,那个女人已经住进了家里,看样子是赖着不走的,因为对于何小翠来讲,能找到象朱大海这样的家庭她也是费了不少工夫的,你说她能轻易的放过去吗?即使象旁人说的她不知道在多少男人家睡过了,她也不在乎,但问题是,即使是这样她都能把朱大海弄的服服帖帖的,这不能不算是她的本事,但这也充分的证明了朱大海非常的单纯憨厚和傻愣的,用村里的人说的话,他就是捡了双破鞋穿,似乎还穿得很自在,这是朱大海的第一次恋爱,第一次他就能成功,难道他不该感到高兴吗?然而,菊花想改变这个家的命运就太难了。因为自主权并不在她那,而是在她儿子那,准确的说,是在她那未过门的媳妇何小翠那里。
看事情的发展状况,似乎很难有转机。因为,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朱大海都没有丝毫要把那个全家甚至是全村人都不同意的女人赶走的意思。那么,在将来的日子里,事情将变得非常的有意思。其实这是包括朱大海的伯父在内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事情在戏剧性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