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的今晚,随着一声嘶哑的啼哭,伴随我所有的难言痛苦:腹部强烈的下坠感、猛烈的宫缩、身体撕裂的疼痛,都在一瞬间骤然消失,九个多月以来笨重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异常轻松!虽然还有流血的伤口,但当孩子送到我手里,与我相逢的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喜悦和初为人母的光荣洋溢在我的全身,我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生命的升华。
分娩后那种所有最剧烈的疼痛突然消失,人一下子虚弱又轻松的感觉真的可以用“飘飘欲仙”来形容。当儿子被包好送到我身边时,我忍不住坐起来,把儿子抱在怀里,仔细端详他的容貌,越看越爱,越爱越看,一会摸摸他的小脸蛋,一会摸摸他的小屁股,一会又用手轻轻掰开他紧紧闭阖的眼睛推测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甚至背过人去偷偷地亲他的小手和笑脸,并笨拙羞涩地尝试给他喂奶……
十九年前的今晚,我和老公都兴奋的一夜不眠,我们一起聚精会神地盯着熟睡的儿子,甚至不断地盼着儿子醒来,盼着他哭闹,盼着他拉屎尿尿。儿子也似乎很给面子,尽管一直处于熟睡状态,但一个晚上也竟然拉了三次胎便。看着兴致勃勃地去洗尿布的老公的背影,再看看怀中清秀的儿子,那一刻我强烈的感觉到——儿子是我的福星:他的到来,不仅赶走了我身体上所有的不适,而且还将一个懵懂无知的男人体内伟大的父性唤醒。
蛙声入梦了,我和老公还在乐滋滋地给儿子想名字。清晨蝉鸣了,我们还在争论儿子更像谁。也许是因为年轻,也许是因为初为人母的激动,生产后的我丝毫没有困倦之意,紧了紧大裙子的腰带,摸摸还算不粗的腰围,起身病房踱步。隔壁房间的一个老阿姨看见苗条的我,惊讶地问:娃呀,你是服侍病人还是?我骄傲地说:我是产妇,刚刚生产完,天太热了,想透透气。阿姨立即经验丰富地告诫说:快,回去躺下,不然会得月子病。又忍不住打问: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说男孩,顺产。阿姨连声说:啧啧,你真能干,计划生育这么紧,你一下子就生对了!而且,男孩养母,生男孩子的女人,身体会越来越强壮。啧啧!头胎就生男孩子的女人可有福啦,长子会给母亲带来一生安康!啧啧,谁家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天庭饱满,浓眉大眼,生的儿子也会一生幸福的!唉唉,为什么我们家媳妇就总是生女儿……阿姨喃喃自语地走了。我顾不得细想阿姨家那个生女儿的媳妇会是怎样的待遇,急忙跑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看做了母亲的自己,耳畔不断强化地回响着老阿姨的那句:“男孩养母,长子会给母亲带来一生安康!母亲天庭饱满,浓眉大眼,生的儿子一定会幸福的!”
我天庭饱满、浓眉大眼吗?肯定啦!
十九年了,每年的八月一号晚,我都会失眠,都会浮想联翩,都会想起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每年,我都会想起阿姨那句让我信奉的至理名言。她说的是真的!我相信!儿子,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