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瞻前顾后,犹疑又屡屡不得欢愉。
被时光推搡着走,每一步都不坚定,我以前以为,长大了,就能解决更多的烦恼,在某段时间中,渐渐领悟到,人,原来是永远都不会长大的。成长初始的定义,就是成人不再像小孩一样,所想所求全是实物,哭笑只在得失瞬间。这种因为年龄的增长,被现实教会的寡言淡语和接受世界定下的种种教条,是大人眼里的自我升华认知,以为收敛任性,冷静自持便是岁月静好,于是人就成长了。我说,这只是压抑。
很小的时候,我想要小摊贩手里的一只氢气球,遇过好几次,妈妈都没有给我买,我的童年里,就永远缺乏一只氢气球。我总是想,等我长大,有钱的时候,我要买好几只回来玩。可是现在,看到广场上的氢气球,想买的时候,年龄已经不符合,氢气球,注定是停留在那一年的集市里了。我长大了,过去求而不得的烦恼演变成遗憾,没有解决,也没能成为被遗忘的过去。
读书的年代,烦恼是冗长的无趣的课堂时光消磨,是兴趣始终成为不了特长的焦虑,是所学知识永远浅薄而无法落地的迷茫,盼望着盼望着,就走出了象牙塔。应试教育下让我们永久性缺乏的,是无法学会在人生交叉路口,充分了解每个路口指示牌的含义,从而能自由且相对无悔地走上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命运是送福袋的神秘人物,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拥有了不同的福袋,只打开那一下,就承载了此后漫长人生的境遇。无论是所遇之人还是所处之境,能改变的是性格的表象,磨练愈久,性格的内核就愈发坚韧且不可改变。自信奉这一点伊始,就接受了我悲观的天性,即使我期盼并试图努力去过独一无二的,有趣丰富的人生,却也仍不可改变地在践行这一理念里陷入思考的困境。
我常常游离于这种矛盾的荒诞感,一边密切注视遥远国度的奇花异木,一边在希望与死亡之间胡缠乱舞,简直难以捉摸。在旅游的间隙,总觉得人类争夺着去看连绵山丘,柔媚天色,婆娑树荫,这一切自然美的东西在我们凝望它的时候,却根本不理会我们,一切自然美的深处都深藏着不近人情。曾经上到2300米高的五合目,远望富士山在寒天冻月里,始终冷眼相看路人,山中车来车往,暗沉沉的天色,映射渊深干裂的木枝,裹得厚厚的游客,带着远方的念念不忘和虔诚,携兴而来,仍然仰望而不得靠近,令人难过。
假设我们能清晰地看清自己的方向,这也便不是人生,于是我在团雾笼绕的路上信马由缰,始终不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