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半,列车终于到达重庆。这是一座山水交融的奇幻山城。连绵的青山相伴于大江之畔,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倚山傍水。人在山中,又在城中,身处繁华都市却能尽享秀美景色。
陈嘉豪犹如凯旋归来的将军,英气神武,满面春风地回到家乡。他尽量放缓脚步,保持和依依并肩而行。
陈嘉豪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他是大胜归来的英雄,正挽着自己柔情似水的妻子,走在万丈光茫的大道上,两旁站满为他接风洗尘的人们,耳边传来阵阵的叫好声。
一个小孩挣脱母亲的双手向前跑来,正好撞在陈嘉豪的身上,打断了他的幻想。陈嘉豪的两只手里分别提着两袋行李,依依正在离他一尺开外的右侧行走。人们大多行色匆忙,急着赶路,没人在乎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望着她如水的目光,心里依旧是舒畅的。
骄阳肆虏毒辣,想要烤熟路上的行人。依依让陈嘉豪稍停一下,她从行李袋的侧面拿出一把精致的带花边的淡蓝色太阳伞。她把伞尽量撑得高一些,以防碰了陈嘉豪的头。陈嘉豪缩着脖子把头尽量低下来,只为了她的手不会那么累。
他们默契而自然地行走在人群中,像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一样心疼着彼此。陈嘉豪以前从未有过在烈日下打伞的习惯,他甚至讨厌这种又作又麻烦的行为,可现在为了能和依依靠得更近一点,他宁愿矮下一头钻进她的伞里。他很享受这种甜蜜的感觉,此刻的幸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太阳隔着伞也把依依的脸烤得粉粉的。她那平稳而细密的呼吸,有节奏地撩拨着陈嘉豪的心弦。她那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不用上口红也美丽红润的唇,这一切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是如此的真实又充满诱惑。
陈嘉豪喘着粗气,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燥热的毛孔涨大着,却只能把激动屏在呼吸里,把爱沉浸在幻想中。
“累吗?把伞给我来打吧,你来提这个小包。”
“好吧。”
他俩迅速交换了手里的伞和行李。陈嘉豪挺直了身子,他扭了扭脖子,做了个深呼吸,顿时感到舒服了许多。
“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到了中苑酒店,我们去那里吃个饭。”
“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吃饭?”
“这间酒店的经理和我熟络一点,我去甘肃之前,把车停在他们的停车场。回来去那里捧个场,吃个饭也是人之常情嘛。”
“哦,你熟人可真多。”
“熟人多了好办事。”
“女朋友多了好干什么?”
“不知道,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就够了,我敢对天发誓。”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
他俩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陈嘉豪驾车驶向依依的住处。依依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语,她觉得很纳闷。这间酒店的经理和服务员,怎么个个都对陈嘉豪这么客气和热情。那个挺俊俏的服务员,还不时地进到他们吃饭的房间来端茶倒水,而且一直豪哥长豪哥短的,和他说着一些暧昧的话语。也许这只是一个服务员招呼客人的一些技巧罢了,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开心呢?既然又不想把他当成特别亲蜜的人,又为什么会觉得委屈而生他的气呢?再说,他也没做错什么呀,难道是自己小气了。
依依后悔自己不该同陈嘉豪一起来这里吃饭,她应该一下火车就搭出租车自己回去。何必跟着他来这里自寻烦恼。陈嘉豪望着依依满脸心事的样子,以为她又在想郑辉。
“怎么了,好像又不开心呢?”
“哪有哇,只是有点累了。”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六点钟我来接你。”
“嗯。”
很快便来到依依租住的小区门口,陈嘉豪停好车,他猜不透依依此刻又在为什么事而烦恼,也不敢多问。依依闷闷不乐地提着行李和陈嘉豪道别。
“要我送你上去吗?”
“算了吧,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要不然你妈一会儿又打电话找你了。”
“哈哈哈,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小孩子,今年才三岁。”
“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快点回去吧。”
陈嘉豪目送依依的背影消失在他看不见的远处。他踩了一脚油门,向自己家里驶去。
依依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发现茶几上摆着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头。她思量着:“这个小普,竟然趁我不在把男朋友带回来,忙着谈恋爱,连家里的卫生也顾不上搞。”
她用手一摸,桌子上留下几条手指印。厨房的水池里还堆放着一些没洗的餐具。她去推小普的房门,门已上锁,她可能去上班还没有回来。
依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想洗个澡再出来搞卫生,她拿着睡衣去沐浴了。
望着能去万物之污的水哗哗地流下来,她感到无比地舒畅和痛快。她希望所有烦恼的,难忘的,伤心的,统统都被清水冲走,她要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和姿态来迎接未来。
梳洗完出来,她感到浑身自在了许多,连头也轻了许多,整个人变得轻盈而灵活了起来。
依依把所有的脏衣服都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开始扫地,拖地,擦桌子,抹沙发,清洗餐具。她一回来,整个家又变得窗明几净。
干完这一切活计以后,她已累得大汗淋漓,她又快速让全身过了一次水。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尽管全身已疲惫不堪,但却没有时间再休息了。
她赶紧去衣柜里找衣服,可她翻遍了所有的衣裙,也没能找到一件合心意的衣服。她拿起一件米白色的雪纺连衣裙套在身上。
她对着镜子望着自己的倩影,感觉还不错,美观又大方。但转念一想,既然是老人家过生日,那就该穿得喜庆点,这白色平日里穿出去倒是不错,可今天会不会有点不合时宜呀。她又犹豫了起来。
突然门铃响了,依依去接电话,居然是陈嘉豪这么早就接她来了。
依依自言自语念叨着:“说好了六点钟过来,现在才五点二十分怎么就来了呢?来之前也不早点给个电话。”一时半会选不到合适的衣服穿,她正烦恼得不知该怎么办。
陈嘉豪兴冲冲走进屋里,手里提着一个印有“YIN ER”图案的袋子。因为两个人已经把话说开了,陈嘉豪这次过来,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胆怯和尴尬了。他放松得像来到自己家里一样自然。
陈嘉豪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依依,用温暖而甜蜜的眼神望着她。
“顺路在街上买了条裙子给你,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你真神,能算出来我今天没衣服穿呀。”
“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你们家的人是不是穿衣服都挺讲究的?”
“不是的,你想多啦。”
“那你为什么要买衣服给我,你觉得我平常穿这些衣服都挺寒酸吗?还是我穿得朴素一点不配和你走在一起?”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只是担心你刚回来,还没时间洗衣服,就先临时给你买了一条裙子,可哪知你想象力这么丰富,还把人竟往坏处想。”
“唉!穷人的心多嘛,现实本来就是这样,连做朋友也得三观一致。”
“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我不在乎。”
“我在乎。”
“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依依独自坐在床边和自己生着闷气,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人要想活得单纯和高尚一点,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生活中无处不是博弈,想逃也逃不掉。曾被自己看不起的,也许正是打倒自己的。什么美好的,纯洁的,在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和让人厌倦。
陈嘉豪转身出去,顺便带上了门。他来到客厅,望着那盆摆在桌上的文竹,叶子已有几片发黄了。
这文竹生得玲珑,惹人喜爱,但也需要精心照顾。依依才出了远门几天,应该没人给它浇过水,盆里的花泥已变成干的沙土。陈嘉豪一时半会找不到洒水壶,便拿着水杯接了满满一杯水浇在花盆里。他还细心的用手给叶子上也撩了些水,顺便摘去几片黄叶,只留下如云入空的翠绿。
转眼之间,那盆清秀俊美的文竹更是显得亭亭玉立,气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