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开花的时候,还会有清冽的风从脚腕攀上腿,花儿还是比人更急,能早早的开上花去引人,做上那传宗接代的事。这个时候的图书馆显得冷清,期末考还有两个月,任谁也不急去看那不易入眼的课本,能坐在那里一个下午不动的,大概是睡着了,口水流了借的书上还免不了图书管理阿姨的责骂。
他实在是坐不下去,脸前摊开的是高数课本,从中午落座在这里,一章也没能翻过去,书上的文字似有刺,字与字之间的间隙都比那黑色折线来的耐看,页边还有上课时认认真真记下的笔记,可是这些画符现在给他带来不了任何提示,红色的笔迹也抢救不了他对这知识的不良反应。
如今已经是大一的下半学期,他也学到了在大学里的“学习”是什么样的,从兴致勃勃到失望至极再到见怪不怪,他已经不认得一年前在高三的自己,谁还没想过“出淤泥而不染”,可是他把莲藕连同塘泥一同舀进搅拌机,拿这一团糊糊去封上自己的伤口。他常常还能记得第一天踏进这个学校时,阳光透过重重的树叶,斑驳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对电气工程一无所知,却满脑子的“未来可期”,现在嘲笑自己还是如同一个啥都不懂得傻子,可已经“未来可期末”,怕着这个时间的流逝,怕着前20年一直期望着的事。
他点亮放在书上的手机,还有12分钟到达五点,外面的阳光已经多掺进去了点黄色,不再有咄咄逼人的攻击性。他把书合上摔进书包里,后悔自己背来这么多东西,水都喝了一大杯,只是览过十几页的内容,冲咽不下。出了图书馆的大门都还没想好去哪里,立住脚让眼睛也在斜斜的光线里立住,能慢慢看见门前花圃中的石榴树开始开花,插在深绿的叶子中,他走到那株石榴树下,它还不高,花也不多,但是花骨朵却饱满的厉害,他想起小时候暑假在老家住着,奶奶告诉他小树结的梨少,但是最大最甜,树大了就偷懒了,结的果子还没小树好,就卖给别人。他伸手摸摸石榴花的萼片,厚实的蜡质感想要把他的手指吸进去,他拿整个手握住了花萼,但是没有把它揪下来,它就这么点儿美丽,还是留着结果吧!
仰头太长时间,扯着胳膊也沉重,他小心地坐在身后的台阶上——这里正好也是石榴树的阴凉,书包也直接放在了身旁,架起胳膊,用散焦的目光看着周围。天气还算不上热,辽崇都还穿着长裤,只是露着脚腕来等待着夏天,可是学校里的女生却不太同意,这五点多的时间,着急吃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向餐厅走去,路上的女生都穿上了裙子,不单单是脚腕,小腿、甚至膝盖都要露一露,在还有点凉意的季节,跳动的白腿和偶起的冷风一样扎人,还有细长的胳膊搅动着空气,切开已经懒散的阳光。
“往那边稍稍,给我腾个位子!”头顶炸开一个女生的声音,辽崇挪挪屁股,她在旁边铺上一张草稿,不客气的坐下,扯扯她的半裙,盖住她的膝盖,顶着不透明的格子布。
她是辽崇的学姐,在他还在遭受军训之苦时去宣传学生会,他为了能多拖些不训练的时间,跟这位顾少婷学姐交流了近一个下午,甚至交换了微信。不过他之后也没有加入学生会,跟顾学姐道了歉之后交流就只停留在网络。
“坐在这里看女生啊?”顾少婷用圆润的胳膊抱住膝头,扭头挤着眼角问他,扎起来的头发甩到脑后,不过还有几根散落在脸颊上,说话的时当粘在了她黏黏的嘴唇上。
辽崇这时的视线才聚焦在学姐的嘴唇上,“没有,就随便看看。”,“不信,你肯定在看那边那个一步裙、身材很好的女生。”,辽崇顺着顾学姐挑起的下巴望过去,只有一个穿短裤的男生路过,这就激起了旁边伶伶的笑声。
“哎,学姐你又逗我。”,辽崇回过脸来,看着笑到后仰的学姐,发现她的身材是称得上她说的“很好”,细瘦的身子上结了饱满胸脯,似他小时候常见的丰收之景。学姐笑够了再弹回辽崇脸前,把粘在嘴角的头发挽到脑后。“我在看石榴花。”辽崇指指头顶的枝叶,学姐张大了嘴,仰着头,看见了辽崇说的石榴花,健硕的深红色甚至要滴到她的眼睛里。
“我终于知道为啥都说“石榴裙”了,长的真像。”,顾少婷还是没把头放下来,就这样盯着石榴花问道,“你拜倒在谁的石榴裙下了吗?”
辽崇低着头,眼神再次散焦,“没,没有”。
顾少婷站了起来,拍拍裙子上的浮尘,格子布对比细嫩的小腿显出了粗犷的质地,她背起手,胸脯高高的挺起,撑满了白色的衬衣,就这样俯视着辽崇
“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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