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自己和书有些缘分。小时候家里人做生意没时间照看我,便自己一个人跑到附近的新华书店看书。那家书店颇为商业化,门口设有不近人情的安检门,出入都需经过两道安检以及两个冷冰冰的保安。店内的店员毫无例外的都是精力充沛的大妈,常神情严肃地聊着家长里短,若是看到不守规矩顾客,便高声叫嚷着给他好看,非要吸引所有人注意让那人下不来台才沾沾自喜地作罢。店里也设有销售儿童学习机游戏机的区域,大妈们喋喋不休地纠缠着路过的小两口,也常有一大群小孩胡呼啦啦地跑进来拿着那些游戏机东摸摸西看看,吵得人耳膜发热。
店里没有椅子,买书的人也常常是拿了一本什么教辅书匆匆结账。我便是在这样的书店待了五年。有时站一整天,站累了就坐地上,要打烊的时候才回家。
后来功课越来越重,我再没去过那家书店。学校的老师劝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在那些无用的书上,父母更是对我读小说一类的书深恶痛绝。
看的书便越来越少了。上了大学,学校有一所又大又美的图书馆,藏书颇丰,四周又有山水环绕,隔三差五往图书馆跑成了我平日里的乐趣。图书馆都是自习的人,大家似乎都钟情于“有用的书”,比如今天借教辅书来抄课后习题答案的不在少数。读书既可派遣寂寞,又可陶冶性情,开阔眼界,况且我读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书,那种晦涩难懂但是有利于人生发展的一概不读,不求全面发展,但求开心就好。
工作以后看书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晚上加完班回到家便浑身疲惫,这时候宁愿看会电视剧电影去逃避思考。周末也是,整理房间、逛逛街、看看电视、买菜做饭,两天也就倏忽之间过去了。接下来的一周又要面对神色匆匆的行人、疑虑重重的客户、焦躁的领导。迷茫忧郁的日子如洪水一般。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心在何方。
这一天,阴雨连绵了几个月的福州终于放了晴。阳光晒干了霉菌,内心也逐渐干燥温暖起来。沿着水边的栈道漫步,水面波光粼粼,湖边的坡上坐着手持钓竿的老伯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就这样绕过了西湖公园来到大梦书屋门口。门口贴着手写的推荐书目,好像在面前展开一封已熟记在心的书信。进门后的情景便跟《暮光之城》里爱德华一家建在森林深处的玻璃房如出一辙。温暖的吊灯,以各式各样摆放着的书籍,森林风格的古朴装饰。这时若是有一个王子装束的欧洲人出现仿佛也不足为怪了。沉默着翻阅的人们以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为主,偶尔也有举止文质彬彬的夫妇,穿着考究的老伯,也有额前染了一簇的前卫的爷爷。
二楼有专门举办各种读书会的区域,书籍以中外文学为主。木质露台上绿意盎然,有站着坐着看书的人们。大家都安安静静的,脸上洋溢着满足,不再像平日里遇到的路上那样急躁不满。我常常说,世上有那么一群人,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的灵魂干干净净,这样的人死后才能化成星辰。书籍便是洗涤灵魂的圣水,让人们不再悲伤不再惶恐,让人们不再去急于知道我是谁从哪来往哪去,让人们不再通过名利地位满足自己,在自然而然之中获得此生的意义。
从书屋出来,如同沐浴熏香,从内到外干净清爽,轻盈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