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我只信,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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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坚信冥冥之中有因果报应。上天一定会眷顾有孝行爱心之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头上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吗?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生命垂危的英子,我那份坚信,开始土崩瓦解。

同村的我和英子闺蜜加毛根儿,她属猪我属鼠。从穿开裆裤起,她就自诩为我的姐姐,以“保护神”的姿态傲娇的罩了我几十年。

我们俩人的父亲都去逝得早,而母亲同样是独自拉扯着儿女们艰难求生。所不同的是,我的母亲体弱多病,性格软弱。而她的母亲身强体壮,刚烈暴躁。许是同样的家境同样的命运,性格迥异的我和英子从小便“惺惺相惜”,英子颇有其母风范,火辣的脾气让小伙伴们甚为惧怕,就连我们班最淘皮捣蛋的陆生,在拉着我枯黄的发瓣让我替他完成作业时,英子一阵风似的闻声旋来,也会让他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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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们,少年不知愁滋味,只知遍山寻蝴蝶。

英子的不幸是从我们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的。而中考失利在家务农两年之久的我,亲眼目睹了生活是怎样残酷地压驼了一个花季少女挺直的脊梁,又是怎样硬生生把一个梦想走出大山的姑娘死拉活拽陷在了当时贫穷落后的农村,并且在几十年后,她的付出和牺牲没有一点点福报,反而,还要夺走她的生命!老天,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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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一家的不幸是这样开始的。当然,失去父亲的他们本来也是不幸的。这一天,英子的母亲爬上房背准备翻晒晾在房背上的青稞。爬上最高处,在梯子和房背之间跨越时,她的脚没有踩稳,一脚踏空,仰头重重摔了下来砰然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造成了脊椎骨折下肢永久性瘫痪。英子家有兄妹4人,而英子,是家中老大。自此,英子柔嫩的肩膀,便接过了伺候母亲,抚养弟妹,养家糊口的重担,也自此,英子的脸上,便好像只有了泪水和汗水而没有了笑容。英子的母亲脾气刚烈,半死不活躺在床上拖累女儿是她无法承受之痛。多次的轻生,都被无微不至伺候着的英子发现,从而,母亲的脾气更加暴躁。变着法儿的折磨着儿女同时也折磨着自己。而英子,却如同一个细心的母亲呵护自己的婴儿一般百般呵护着瘫痪的病母。当时物质匮乏,没有现在的成人纸尿裤纸尿片等等一系列方便卫生的物品可买,当然,即使有得卖,贫困的英子也是买不起的。记得那时,英子家院坝里凉晒的尿片就好像她家生了四五个小孩那么多。

英子仿佛在一夜之间做了母亲,既会干农活,也会洗衣做饭喂牲畜,更会照顾病人。也是在那时,我知道,尿片不仅要洗刷,用滚开的水烫上很久还要在太阳下暴晒。英子的母亲躺床十余年,去世的时候,听大人们说,死者的身上竟然没有长过一个褥疮!这要有多大的耐心和爱,这要付出多少的辛苦和累,只有经历过的人她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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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母亲才是儿女最大的佛。英子的母亲临终前,握着英子的手久久不肯离去,嘴里一直在祈祷和祝福英子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幸福的未来。当时我深信,现在我知道,佛未能显灵。

英子母亲去世时,英子已经快三十岁了。母亲生病期间,弟弟妹妹也渐渐长大成人。大弟去入赘当了别人家的女婿。家里的事也就鞭长莫及无法兼顾。二弟在上山砍柴时不小心滚下山坡,摔断了腿成了瘸子,脑袋也因脑震荡后遗症变得不太灵光,而妹妹,结婚又离婚,带回一个小孩丢给英子,在母亲去世后独自逍遥江湖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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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的英子来不及认真谈一场恋爱便经人介绍,草草的进入了婚姻。结婚7年,儿子6岁上小学时,那不靠谱的男人犯了大事锒铛入狱。可怜的英子,多舛的命运,带着二弟和两个孩子艰难度日。近年来,孩子们渐渐长大,读书用功,听话懂事。家里住房改造享受了政府脱贫攻坚政策补助,二弟被村上安排了公益性岗位,我投点小资,由她照看,俩人合伙在村上开了间百货小卖部,生意不错。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转了起来。

是谁说了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初春,英子一直就咳啊咳。她固执的说自己只是感冒咳嗽。而我却不敢如此乐观,坚决地带她到成都大医院作了详细检查。但是,检查结果却让人痛不堪言。一切的祷告无效,一腔的侥幸被不幸击溃。在为时近一年的辗转求医无果的无奈下,今天,我的英子病情恶化,坚强的她就这样躺在了病床上。

她是真的要远走了吗?她这次是不准备尽责了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安静的睡觉?你这么早就想走,今后有人欺负我你赶得回来吗?

算了吧!你或许的确是太累了。

夜深了,英子,你安静的睡吧!我在呢!

余生,我只信,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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