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的需求很简单,大部分人的需求也很简单——有一处舒适的住所,大小合适,采光良好,如果一两个窗户能看风景就最好不过。
曾经听别人这样说:“一个国家的公民天然享有在这个国家居住的权利”,但是现在居住的权利却变得昂贵,昂贵到要用尽一生的努力去博得。
每当我想象——我发呆的时候,比如在车上或者走在路上——我就会遐想我坐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一株蓊郁的法桐或者香樟,也可以是枫杨、梣树之类。在室内看树影胧胧。那是一种简单又旺盛的事物,简单到往往只需要它野蛮生长,旺盛则在于植物可以把大地深处涌动的生命腾发出来。它们随着季节与光阴,随着时辰与风,凝结成生命不同的形态,搅乱人心中的死水,把活跃的风景投射到视网膜上,在精神深处扼住你的灵魂,以免你和没有呼吸的四面白墙融为一体。
好吧,现实中,想要窗外有树都很难得了,有的住就不错了。
高三在校外租房期间,我的住所压抑极了,前面后面都是楼,完全看不到一处有生命的地方。加上房间装了防盗网,处处使你被囚到窒息。有时太阳降下去,甚至可以看到对面大楼某人的居室透出分红的光线,妖娆又古旧,以及某家吵架的聒噪声,还有是不是从紧闭的窗帘中透出的人影。这些都让我觉得自己是劳作后被放回笼舍的奴隶,而不是,嗯,居民。
到这里我得感谢我们家窗户前面的大银杏,多亏有它才不至于我住的抑郁。
但是还有很多向我这样的人家,连银杏也没得看。
他们每一天,从阳台往外看到死寂的楼板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