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夹杂着重重的咳嗽声,以及日渐虚弱的喘息声,似乎每个器官都兢兢业业地为最后防线上的作战尽着绵薄之力,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做着苟延残喘的斗争。是什么时候起,孩子们讲一句话要重复两到三遍也仍无济于事;是什么时候起,对睡眠的渴求越来越大,而对珍馐的欲望却日渐消退;是什么时候起,身上不知何处愈发的隐隐作痛,而这种疼痛不知不觉却绵延全身。
你疲惫的问自己,是什么时候起,这些情况如同泄堤的洪水,来势汹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出海口可以派遣,所以他们潜伏在身上的各处,时不时提醒你身体的余额似乎已经快不足了。
是了,是从老了的时候开始的。你无力笑笑,宽慰自己,是上帝有意的安排,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劫难。
你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而你只捕捉到那令人熟悉的羊角辫。熟悉的羊角辫涌入你的脑海,将你的思绪拉远。是的,那个女孩,有着两只可爱的羊角辫,脸颊红润,脸上的酒窝更衬得嫣红如春的嘴唇小巧可爱,她是如此的讨喜。是啊,新生,年轻,活力,如何不令人痴迷,如何不令人留恋?
你想申出手抓住她,想要抓住她那柔嫩白皙的小手,而她的小手却如荧星点点般与你布满老茧枯瘦的双手擦肩而过。没有留下余温,没有留下痕迹。
你叹了口气,是什么时候开始老了,是什么时候,乌黑的羊角辫变成脑后花白稀疏的枯丝,红润的脸蛋变得枯黄消瘦,红嘴早已泛白变暗,甚至是病态的暗紫色。
老,似乎是从笑容的变化开始的。不知何时。嘴唇两侧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刻意微笑而变得松散无力,细细密密的线条攀上脸颊,如同蛛丝般以难以控制的生命力在脸上肆意滋长蔓延。你渐渐发现笑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同时,你也回避着笑容。你担心,一旦尝试微笑,两侧的皱纹就会以诡秘的方式聚拢起来,如同符箓般令人难解又可怖。看来,老似乎是从笑的时候开始的。
老,似乎又是从懒的时候开始的。年轻时坚持的一个个习惯都被你因这样那样的理由选择性地遗忘。你似乎早已对千篇一律枯燥的工作以及家庭琐事感到厌倦,烦躁。你早已失去了年轻时渴望家缠万贯的志向,失去了中年时能够安家立业的责任。孩子们如出巢之燕,找到了一个有一个合适的栖息场所。纵使一切都已不再需要你操心,你仍感觉疲惫。似乎起床是一场战斗,厨房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场。即使尘埃都已为家中的器物蒙上一层薄纱,身上的衣服似乎已泛黄陈旧,你仍只愿蜷缩在光线昏暗的卧室。似乎,起身,下场,都是一些需要铆足了劲才能完成的任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