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桂花开得迟,都这个时候了才闻见桂花香。
青葱的枝叶间,星星点点的花朵绽放。秋风一起,原本的浓香化做缠绵的丝线,幽幽地钻入鼻腔,缓缓地弥漫肺腑。这样的花朵这样的香气最适合做糖。
桂花糖似乎很容易。只要把桂花清洗干净,阴干,然后一层桂花一层糖地铺陈在罐子中,密封,待到糖溶化,香味层层透出来时,就可以吃了。
但这并不是完美的桂花糖。
传统的桂花糖工序就很繁复。大体上都要漂洗、去盐、晾晒、拌糖、舂捣,其中细节的把控可以让成品的滋味千差万别。
三联生活周刊曾经介绍过一种桂花糖露,据说是师法《影梅庵忆语》中董小宛的做法,整个的制作周期需要一年。头年的四、五月份采摘青梅,去核捣碎腌制做成“梅子酱”,入秋后桂花满开,清洗腌制,再做成桂花酱,这时桂花糖露才只完成了一半。半成品的桂花酱再次手工挑拣,然后被放入加了糖的锅中进行“清洗”。洗过的桂花酱滤出后,需要再煮一锅浓厚的饴糖,将桂花酱放入,缓缓搅拌融合,待冷却后装瓶,才最终完成。
如此的繁复,如此的缓慢,如此的长久,但是换来的确是不一样的味道。同样是香同是甜,但它的甜有绵绵后劲,它的香收放自如,既能瞬间铺满味蕾,又能款款收拢在喉头,留下微妙的回味。真是见功夫的一道吃食。
和桂花糖一样最见功夫的还有蛋炒饭。
据说以前大户人家请厨子,要考两道菜,其中之一就是蛋炒饭。说起来不过是鸡蛋和剩饭一块儿炒了就好,但实际上蛋炒饭号称是最难的厨艺。
家家户户都做的蛋炒饭,难在哪里?
一锅好的蛋炒饭要松松落落,开满金色木樨花。这就要求米要淘洗到彻底干净,只有外层没有淀粉,饭粒表面才能滑,不粘团。焖好的米饭要趁热打散,米粒才能受冷收缩,颗颗分明。彻底冷却后要放入冰箱过夜,进一步收干水分,这也是为什么平时都用隔夜剩饭炒的原因。
再来说鸡蛋,鸡蛋要嫩,要放盐。这样才能充分打散,并且带动整碗饭的咸味,因为饭里是不放盐的,放了味道不对。锅里要放底油,但是这些油要被米饭全部吸收,不能多到底下汪着一滩油,这样太腻。
总之,就像庾澄庆歌里唱的:蛋炒饭,最容易也最难,饭要粒粒分开,还要粘着蛋。
这些看起来容易轻松的事物,真正想做好并没有那么简单。当然,你可以选择随意地将桂花和糖拌在一起,也可以把鸡蛋和米饭丢在锅里混合,但你要明白,你的人生也是这样,可以随意打发时光,也可以精心雕刻岁月,最后到底有什么不同,哪怕不是明眼人也一下子就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