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花的隐喻之宝钗篇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讲到宝玉生日,晚上众人在怡红院给他庆生,期间喝酒掣花签,有8个人抽了花签,其中五人是十二钗正册上的人物(宝钗,黛玉,探春,李纨,湘云),一人是副册(香菱),一人在又副册(袭人),麝月也抽到了,书中虽未明写她是在哪一册,但是根据后世推断,她应该也是又副册上的人。

如果说《红楼梦》第五回中用了歌曲和册子上的诗句来揭示人物的命运,那么这六十三回就是用花签来隐喻人物性格和命运了。宝钗首掣,掣到的是牡丹花,题着“艳冠群芳”四字,众所周知,牡丹一向都是花中之王,这里隐喻的就是薛宝钗在众人之中卓然超群,为众人之冠。签上的唐诗是“任是无情也动人”,来自于罗隐,赞扬的是牡丹花的倾国之色,即便无情,也一样动人。

宝钗的美貌在书中多有描写,一处是第五回中写到“不想如今忽来了一个薛宝钗,年纪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一处是第二十八回薛宝钗给贾宝玉看红麝串子,宝玉再看宝钗形容,只见脸若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觉就呆了”,更有一处是第四十九回薛宝琴来之时,宝玉对丫鬟们说“你们成日家只说宝姐姐是绝色的人物”,黛玉虽秉绝世姿容,但是从文章中的描写和众人的态度可以看出,宝钗的美是不逊于黛玉的,这群花之冠她是担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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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用牡丹花说明宝钗姿容的出众,也用“任是无情也动人”的诗句暗指宝钗是一位冷美人。书中写道宝钗因治喘咳之症,吃一丸冷香丸治病,此“冷”之一也。贾琏心腹兴儿曾经与尤二姐评说大观园里的众姐妹,说宝钗和黛玉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宝钗像是雪堆出来的,他们不敢靠近两人因为怕气大了,吹倒了林姑娘;气暖了,吹化了薛姑娘,用冰雪美人来形容薛宝钗,何其生动。

此外,“冷”也暗指宝钗的心性,性子沉稳,不喜多事,王熙凤曾经说她“不干已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她虽有才能,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避嫌。第五十五回王熙凤小月,王夫人便觉失了臂膀,将一应事务都交由李纨来管,然则李纨无管事之才,所以王夫人就叫了探春和李纨一同裁处,又叫了宝钗来照应托管,在这一回中探春锋芒毕露,显出主事之才,宝钗协同管理,精明才干颇露端倪,探春提议将大观园的各项的园圃花木之事分配给各妈妈,由个人承包负责,然后统一归账到里面来。平儿提议其中一项由莺儿的妈妈来管,宝钗立刻就开始避嫌,说你们这里多少得用的人,还都闲着,我又弄个人来,叫那起人连我也看小了。同时又十分两全地推荐了与莺儿娘要好的茗烟的娘,她的心性之高,眼光之远竟完全不像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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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冷”还是指宝钗对于宝玉的感情吧。宝钗虽看似对宝玉有意,但是论起情意的真挚来,真是远不及黛玉了。宝玉挨打那一回,宝钗倒显了些情意出来,书中是这样描写的:

宝钗见他睁开眼说话,不像先时,心中也宽慰了好些,便点头叹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自悔说的话急速了,不觉红了脸,低下头来。

这里宝钗算是流露情意最明显的一次了,表明自己的心疼,又脸红了,她有情意,但是碍于女子的矜持和封建社会的礼教,她又咽住了话。因此她的情是有限的,无法上升到爱的高度。对比黛玉哭得红肿了两个眼睛的真情流露,宝钗的冷心冷性就凸显得十分明显了。

然则,宝钗虽是心冷无情,但是她的绝世姿容,才情和品性依旧令人动心。书中与她要好的,称扬她的,不计其数。宝玉心里虽然有林妹妹,可是对宝钗的美不是不动心的。因此,这样一个人,用牡丹花,“任是无情也动人”来隐喻,真是说尽了。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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