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表是远房的一位亲戚,多年没有来往。
老表家住在老家的邻村,一个很小的小山村。全村只有十来户人家,人口不到百人。全村都姓张,只是后来有上门女婿,多了几户异姓。说是异姓,其实也已经同化成了同姓。
老表是个地道的农民,没上几年学,早早的就出来跟着种田学手艺。
老表家很穷。因为穷,老表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表叔,家里只剩下老表的爷爷、父亲和他。
老表家一直住着茅草房。低矮的茅草屋只有一个门进出,没有窗户,光线不好,白天非常暗。
祖孙三代,三个男人就这样过着。
爷爷身体不好,只有老表和父亲二人种地。种地收入不高,但足够让他们祖孙三代日子过得下去。
爷爷有门手艺,远近出了名的扎灯师傅。爷爷会扎各种各样的灯笼、元宵的花灯,还会扎花圈等出殡物和人死后祭奠的灵屋。因为手艺好,周边村庄出殡时都会请爷爷去扎花圈之类的出殡物。每逢春节、元宵,爷爷带着老表在家扎很多灯笼、花灯和灵屋,然后趁着赶集的时候到各地出售。
靠着爷爷的手艺活,三个人的日子倒也不断的好了起来。
八十年代,老表家拆了茅草房建起了三间瓦房。瓦房不高,但很亮堂,比茅草房气派多了。
爷爷的花灯特别的漂亮,款式多,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灯,实在是齐全。记得小时候,每逢春节期间,我就会跟着外公去老表家给爷爷拜年,爷爷就会特意给我制作一款和别人不一样的花灯,每年都这样。我最喜欢双层八角花灯,每面有星星点点的透亮,四周还有飘着的彩条。每次打灯笼让新人看灯时,很多人羡慕我的花灯,围着我。有时因人看的人多,大家挤得太紧,花灯时而的蜡烛把花灯点。烧了花灯,那是最伤心的时候。那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后来,爷爷因身体不好去世了。借着爷爷教的手艺,老表很是勤劳,除了务农,依然扎花圈、灯笼、花灯、灵屋卖,传承着爷爷的手艺。
毕竟灯笼是有季节性的东西,加上还是手工制作,量不会太大,能赚到的也只是个人工钱。
村里人看老表勤快,人也实诚,特别是看着一家二个男的没人料理,很是为他们着急。经人介绍,为老表找了个对象。
表嫂特别勤快。一到老表家就忙前忙后,田里家里就没闲着。家有女人小日子有滋有味起来,老表家明显的热闹多了。
爷爷去世后,就少有去老表家。加上自己参军入伍,转业又在异地工作,自然就很多年没有和老表接触。
今年春节带着孩子回老家。休息的时候和家人一起在村外转转,看看建好的乡村风景。走在路上,一辆小车在我身边停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人,穿着有些时尚,有些老板的架势。只听他直叫老表老表,我有些懵。仔细一看,原来真是老表。
与老表寒暄几句,他便拉我上车,一定要我去他家坐坐。
老家正月有个习俗,不能空手去别人家,就想去买点东西。老表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说,你还这么老套,都什么时候了。坳不过老表,也就顺其意。
老表的车很舒服,比起我的车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老表却一直低调的笑笑,说着一些过去的事。
车子直接在老表村的一栋小别墅前停下。在我有些惊奇的时候,老表已经把我让进了屋。屋里屋外,除了令人感慨,好象就没有什么能够表达我当时的感觉。
表嫂做好饭,我和老表,还有老表的几位朋友边喝边聊。
老表这些年一直在外。听说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外地老板在本地经商,看上了老表的手艺,带着老表去了浙江。老板利用老表的手艺,两人合伙办厂。从最初的手工制作,发展到现在的手工加电脑制作,从原来的小作坊到现在已在十多个地方办厂。老表早已单独办厂,是名符其实的老板了。
老表说,如果不是老板带出去,如果不是政策好,自己那点技术只能在小集上混混,也就只能过过日子。他说,还是当年爷爷教的手艺好,如果没这门手艺,自己那点文化只能种田地。有时候躺在床上想,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也能住别墅、开上车,还能当老板。
我们喝到尽兴时,老表有些兴致起来。当时出去的时候人家只会叫他师傅,后来叫老板,现在还多了个称呼,叫工匠。老表说自己的手工艺活惊艳了不少人,带了不少徒弟,让很多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从老表家回来,一直兴奋着,也在思考着。本以为这些年老表过的日子还那么普通,还那么艰难。殊不知,在这个有作为的年代,真的能够日新月异。只要你敢去为,就一定能够大有作为。只要你敢去闯,就一定能够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老表便是活生生的例证,老表便是样板。
不能同日而语的老表,已经脱胎换骨。但老表还是那么诚恳,我们老表还是那么亲热、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