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后,我没有选择走的很远,在省内由一座海滨城市来到另一座海滨城市。一方面是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对海有了感情。虽然她没有给予我荣耀与成就,但偶尔面对着她就感觉拥抱了整个世界。
荏苒逝去时光,轮回裹住四季,海风吹起的城市却已不是曾经的熟悉。陌生的大城市格局,即便已过两年,仍时常黯然自己的渺小,下意识将一切归责于自己的家庭、命运。
我还记得大一刚到学校那天,天很蓝,阳光很灿烂,所有遇到的生疏面孔都那样亲切。第一天的舍友做着彼此的翩翩君子,第一天的同学像是童话般迷人可爱。
我在心里欺骗自己说:“终于来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了。”没人知道我的家庭,没人了解我的情况,不用为自己病态的心理强加修饰。我的经历跟我说,这个世界上不平等还在。我的经历也跟我说,不幸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缘由。
我是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之所以这样称呼自己,因为在学校里申请助学金的时候经常被这样归类,时时刻刻不会放松别人对我的一个眼神或者表情,分分秒秒在心里计较着他人对我的看法。我知道又是心理在作祟,我知道这是一种虚伪夹杂着虚荣的存在感,它跟情感一样与生俱来。
我至今都认为命运是不存在的,但又总是在脆弱的时候把一切强加给它。我想我是需要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就像感觉不到疼痛的伤疤。因为体会不到,哪怕丑陋也可以接受。
我的大学舍友总的来说很好,虽然过了“第一天”的新鲜之后,也都显露出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毛病,但却并不影响大家在接下来的四年生活成一家人。很多时候我都在反省自己,想的多了是不是也就更虚伪了,“城府”这种东西是好是坏谁说的清呢。
无论是室友还是同学,我们身上依旧保持着作为学生远离社会的“灵性”,但同样不可避免的在大学这座“象牙塔”里为己为利。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无法用对与错来衡量。就如同我们知道虚伪不好,却又往往视其为美,“艺术”般与之同化。直到有一天豁然开朗,原来圆滑是为了圆满!
舍友人数不多却是花样尽有,官二代富二代一个不少。不幸如我,又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就更容易私下里拿自己和他们相比。没有名贵的衣物,没有在假期可以浪迹天涯的能力,也没有可以随意支付的开销,有的仅仅是无时无刻不在为未来早作打算的顾虑与惆怅。这样看来,我是该又去埋怨命运一顿,为什么我偏要生在单亲的家庭,为什么又要我的母亲患上癌症。
可又想来,我们此时住在同样的地方,读着相同的书,那上一代的如何又种种,还没有完全将我们从这个世界两极化。一番醒悟,又是虚伪、虚荣这种东西在作祟,我羡慕的是我不曾拥有的,如果没有差距,是不是我也会对现在的生活适从?那我要感谢虚伪,庆幸虚荣,毕竟那也是一种可以在荆棘中健步的动力。
我一向认可不同家庭氛围熏陶下的孩子,有着各不相同的外在表现。做生意家庭长大的孩子常常比普通人更精于“利己”之道。即便是一家人也有着矛盾间杂,说起来我和其中一个舍友虽然经常是对对方“笑口常开”,但其实我两心里互相的芥蒂还是有着的。
我对他的印象大概就是能言善道,不拘“小”节。家庭富裕的他见识难免也广,说起话来有声有色,要是几个人在一起吃饭一桌子的气氛他都能调动的很好。我得诚实的说,我艳羡他,但不喜欢他,即便他是个豪爽的人。可这种豪爽欺骗不了一个自小对环境敏感的人,也许换成不拘“小”节更合适。一个满身“生意经”的人,实在让我提不起兴趣和他成为朋友,甚至是厌恶。
到底何为不拘“小”节?一个只有在不损害自己利益或者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对周围豪爽的人,不是我可以接受的。如果已经踏入社会,身边有着太多这样的人,可偏偏发生在“灵性”遍地的学校,会让我觉得那样刺眼。我没办法,出身“卑微”的人就是锻炼出这样一双识人看事的慧眼,往往看到些同龄人还悟不到的东西,才足以“自保”。
我是个老实人,也是个穷人,和他正好拥有着相反的两点。也许正是因为我内心对他的抵触,才让我们即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隔阂至深。我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会选择他那样的态度,对他的讨厌也不过是虚伪、虚荣在作怪。
说到底我不过是嫉妒,再过几年说不定也会像他那样。嫉妒他的出身,嫉妒他可以成为众人中的焦点而不被戳穿。可我们还是能在同一间屋子里生活的很好,没有仇恨没有争吵,虚伪成为化解矛盾的一种方式。我们在彼此的面具下慢慢明白,如果世界只有真实,可能会一片惨淡。
真实也好,虚伪也罢,到头来都是我们活在这世上的一种方式。我们用真实来收获自我,我们同时也需要虚伪来弥补本质所留下的不足。诚如真实,美如虚伪,人生的浪花千万朵,总会夹杂着你和我,愿都有一片汪洋大海,来容下人生这条船的两把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