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省点心?按了葫芦起了瓢。
但没办法,不能不管。
穿过走廊,我看到两个人在店里拉扯。“非常时期,我只要几桶水,泡面和消炎药。”蒙烽执着道。
“有什么非常的,你不是学校里的学生,就没有资格在我家店里买东西。”便利店老板是一个典型的中年大叔,头发稀稀落落,我还没靠近他,就能闻到浓重的烟味,“呸,哪里来的混混。”说罢,他还朝蒙烽,吐了口痰在地上。
是可忍,熟不可忍。
蒙烽青筋暴起,我赶忙拉住他的手,拦住他。
“王老板”,我强行挡在中间,分开了脸红脖子粗的两人,“我是这里的学生,”我掏出了学生证,“这是我的表哥,替我买些东西。”
“不允许外校生进入,有没有点规矩?”王老板叉着腰,很有一份仗势欺人的样子,只是瞳孔中充满了血丝,看来是昨晚没有睡好。
我皱了皱眉,不打算同他浪费口舌,向蒙烽使眼色,“你先出去吧,我来解决。”意外的是,蒙烽没有走,反握住我的手,低声道,“这事不简单,你看他的脖子。”
我疑惑地望去,只见蜡黄的脖颈上,古怪的纹路顺着皮肤向上攀岩,青筋在皮肉中涌动,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大手,由于衣领的遮掩,不仔细看就并不明显。
“看什么看?”王老板脾气异常的暴躁,灰色的斑点的脸上忽明忽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骤然一惊,迅速朝蒙烽看去,他无声地点点头,验证了我的猜想——变异体!
我明白了,蒙烽刚刚是故意挑起争执,引人找我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不完全变异体,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他还没有完全变成丧尸,这样到底是死是活?还能不能救?
蒙烽看出了我的犹豫,“绑了再说”,他一声令下,扑上去将还未来得及反应得“王老板”反手擒拿,我抢了货架上的麻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捆住,束缚在凳子上。
一旁看戏的保安大叔一愣,目瞪口呆。他后知后觉:“不是!让你劝架的,怎么还给人绑了?”
“他已经不是人了!”我们异口同声。
许是受到了生命威胁,“王老板”的病变速度迅速加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劣斑爬满了脸。
“什么玩意?”保安大叔显然是第一次见到变异体,他惊愕地差点掉了下巴。这里的动乱引起了很多学生的注意,他们形成了人墙围在附近议论纷纷。
恐慌如同潮水席卷人群。
“咕噜噜——”变异还在加剧,“王老板”的嘴巴不断张大,露出了满口的獠牙,他迫切地想要咀嚼点什么。他神色痛苦,但似乎还残存着理智,用自己的胳膊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啃食着自己的肉身。
血淋淋的肉被撕下,“啊——”,学生们害怕地尖叫。
保安已经被彻底吓傻,“愣着干嘛,叫医疗队过来!”我呵斥他。
蒙烽正竭尽全力,限制着“王老板”的行动,但这样撑不了多久,如果变异不停止,就无法彻底控制。
保存着侥幸的心理,我希望医疗队的疫苗真的能有用。
一个年轻的医生吓得手抖不停,慌张地将针管扎进“王老板”的体内。
药剂通过血液进入变异体,“王老板”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瞳孔由红到黑,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呼——”医生看药物起了作用,松了一口气,围观群众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王老板”不再反抗,变异也似乎由此终止。
我和蒙烽收了手,但仍心存疑惑。
“吓死我了,还以为什么,”保安笑着拍拍医生的肩膀,“果然,还是科技的力量更加强大,这不就好了吗。”他扬扬自得,仿佛是自己保卫有功。
我真想给他个白眼。医生尴尬地笑笑,“是啊……”
“啊啊啊——”话音未落,被一声尖叫声打断,不远处的学生逃亡而来,他们惊慌失措,像是羔羊群中混入了一头恶狼。
望去,校门口医疗队中的医生已经完全病变成丧尸,疯狂地撕咬着学生,他们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糟糕——我早该想到,”蒙烽很懊恼,“医疗队就是从市医院派发的,他们怎么可能没被感染……”
于事无补。
现在已经不是一两只的数量,以我和蒙烽个人的力量无法应对。
于此同时,“王老板”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重新病变起来,药物彻底失去了效果,他挣脱了绳子,朝最近的保安扑去。
保安没有反应过来,一瞬间脖颈被变异体叼住,他瞪大了双眼, 如同饿狼嘴中的食物,毫无抵抗的余地,只能被尖锐的獠牙啃食。
人们彻底丧失了理智,慌乱地四处逃亡。
自保都不能够,更别提救人,蒙烽拉着我一路狂奔,空气中鬼哭狼嚎,丧尸的嘶吼和学生绝望的呐喊掺杂在一起。
一片人间地狱。
疯狂间,我拿出了800米体测都没有的速度,终于和蒙烽跑回了车上。
物资没有购到,人也没有救上。
10分钟不到,小半个学校已成了一片丧尸之海。
蒙烽驾驶着车子,我在座椅上喘气,一种无力感席卷而来:本能让所有人幸免,最终却一个人都没有救下。
我没能阻止噩梦发生,却亲眼见证了地狱的形成。
简直,救命。
“别想了,现在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蒙烽道。
“若是我们早早发现了医疗队的异常,也不至于……”
“刘砚!以前你自己说的‘凡事没有如果’”蒙烽道。
车子行驶到转弯处,冷不防路边冲出两人,蒙烽看见是活人,瞬间急刹车。
“刘砚!”那男人道:“你们去哪里?”
是师兄!我赶紧摇下车窗,”师兄!受伤了吗?别在这里拖时间,快!上车!”
那男人满头血,焦急道:“没有!她没事。”
“小舒,快上车。”男人道。 那女孩叫林菁舒,师兄的女朋友,一路上显是吓得够呛,哭着上了车,脸色苍白,男人让她坐好,顺手关上车门。
“师兄,你不上来?”我很着急。
男人俯在车窗边,说:“我还有事,小舒,别哭,听话。”
”你上来!”女孩大声哭道。
师兄小声安慰了女友几句,蒙烽不敢再耽搁,缓缓发动汽车,男人道:“我去找钱教授。”
“别开玩笑了!”我忍无可忍道:“你去送死吗?”
他继续道:“刘砚,这包烟给你,你们朝北走,上环形高速路口,在北边裕镇过河那里下高速,再一路沿着西走,大约三小时的车程。”
“我的几个朋友刚给我打了电话,说现在到处都是丧尸,不能指望军队了,让我去找他们集合,他们人很多,有四十来个,都是混道上的,你带着小舒去,找带头的森哥。”
“师兄!我坚持,”快上车,别拖时间了,你想大家都死在这里吗?”
男人看我执着,无奈,终于说出了实话:“我被咬了。”
我愣怔了,车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苦笑:“再见,注意安全。”
林箐舒睁着红肿的眼,怔怔看着车外的师兄。
他微笑着朝女友挥手,蒙烽再次发动汽车,缓缓驰出。
师兄追了几步,远远地喊道:“小舒,我爱你——”
林箐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死命挣扎,我只能按着她,不让她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