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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爸爸，香妈妈，一直是父母留给我比较深刻的嗅觉体验。
小时候，特别喜欢投进妈妈的怀里，那里不仅柔软、温暖、还有一种温热的体香。
可是有一天这种体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爸爸的臭，是被汗水腌制的酸臭。我挣脱了爸爸的怀抱，宁愿一个人站着，和爸爸一起遥望妈妈离去的方向。
后来的日子就只有我和爸爸，每次爸爸归来，他都想伸出双手来抱我，可是我总是躲在奶奶的身后，爸爸以为是他手脏，于是他就把手往两边的裤腿上擦擦，指甲里的污垢和手掌上的老皮，任凭他如何擦也擦不掉。
后来我发现爸爸，每次见到我，都下意识地去看手，只有他认为自己的手干净时，他才会伸手想来抱我，可我还是不让他抱，他只有挠着头笑笑。
直到有一次，我说：“爸爸，你身上好臭。”
他下意识地看手变成了下意识举起自己的手，闻闻自己的腋窝，腋窝里散发出的酸臭，再一次让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挠头。
在我看来，不用闻腋窝，身上的气味就足够大的了。
我甚至一度认为，是他身上的臭味道，把香妈妈熏走的。我就生起气来，哪怕他洗干净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依然不让他抱，我讨厌那些洗衣粉没涤净的味道，也讨厌那些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菌味。
奶奶身上的烟油味我也不喜欢，爷爷身上的草烟味我也不喜欢，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妈妈身上的味道。
我在屋里寻找着一切有关妈妈用过的物品和衣服，试图从中嗅到妈妈的味道，只有一件烂了的毛巾，也是因为烂了，被妈妈遗弃了。每天我抱着它，把它放在我能闻到的地方睡觉。
有一次，我醒来，看见爸爸坐在我的床边，两手托着毛巾，把头埋了进去，我的床规律性的一震一震，我就是被这个震动惊醒的。直到听见爸爸的抽泣，我才确认，爸爸哭了。
爸爸哭了，可我依然不同情他。是他把妈妈熏走的，是他让我失去了妈妈，我打心眼里恨他。
如今长大了，对于妈妈的离去自然多了一些了解，也知道不是爸爸身上的臭味把妈妈熏走的，可是多年的心结像是生了根发了牙，长时间的生疏与怨恨让我并不能轻而易举地去表达谢意和亲近。
而他身上的酸臭也像是生了根发了芽，让我依然不想靠近他。
直到有一天，我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进一所更好的学校，而多做了两份小时工，简直是忙到马不停蹄，汗流浃背。
下班回来见到女儿的那一刻，我们首先是拥抱了一下，让我意外的是，女儿说“妈妈，你身上臭臭的。”
我也才像多年前的爸爸，伸开双臂闻了闻自己的腋窝，里面果然也散发出一股汗臭味。我这才突然想起了爸爸。
“妈妈，你辛苦了”。女儿一边帮我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瞅着我说。
那一刻，我内心竟复杂起来，两股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爸爸的不容易，我才知道我欠爸爸一个“你辛苦了”，更欠爸爸一个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