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女孩在院子里种的紫罗兰已开花,散发甜甜的芬香。紫罗兰的种子还是远在大洋彼岸的舅舅,专程托了男孩寄回来的。不知道舅舅为什么会让他帮忙,收到花种时,她的脸有些发红,手心颤抖,差点将花种洒落出来。
男孩已经有了刚毅的面部线条,不再是曾经那个青涩少年,女孩低着头,一度没有勇气和他对视。
怎么了?两年前你可没这么淑女呢。
男孩似打趣,轻轻笑出声,伸手拂乱了女孩的刘海。
臭小子,真是越变越坏了!
女孩被弄得有些恼火,抬头骂道,男孩抿着唇望她,眼里正倒映出满地的薰衣草倒影,像是盛满了紫水晶,轻轻一碰,就要倾泻出来。
苏晓岸,我回来了。
苏晓岸手心滑腻,紧紧揪住衣角,发烫的脸颊仿佛要喷出火来,内心中的柔软被触动,她的眼眶湿润,最后竟失声大哭。
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我答应过你的。傻瓜。
1
时光之针回到五年前,那时,他们才刚升高一,彼此的关系只能用“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他们两家是邻居,分别有一座大院子,院子里都种满了花花草草。
也许因为这个共同点,不知从哪天开始,爷爷去拜访了这家人,很快,路之珩的父母回访。路之珩跟在爸妈身后,眼神带着畏缩,怯怯地打量面前的女孩。
彼时,苏晓岸披着一头长发,鬓角别着一枚淡蓝色发卡,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自来水管正在浇灌。
“晓岸,跟人打个招呼吧!”爷爷笑眯眯地说。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男孩比她高出一个头,五官长得十分精致,却抿着唇,有几分不乐意地看着她。
怎么?她看起来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我叫苏晓岸,很高兴认识你!”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听见他妈妈在旁边不住地夸赞:“苏伯,您的孙女真乖巧懂事。”
说着,推推身旁的路之珩,“之珩,快做自我介绍啊!”
路之珩像是没听见似的,咬住下唇,扭头便跑了。
“唉,这孩子真不懂事……晓岸,你别放在心里,他脾气不好。”
“没关系,苏伯母,我不会在意的。”
她扫了眼栏栅外男孩奔跑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真是白长这张脸了。
再见路之珩,是在学校的升旗仪式上。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深黑色的牛仔裤,一身挺拔,衬得双眸更显深邃,鼻梁高挺。虽然依旧抿着唇,但神态已不是初见那样。他褪去了棱角,眼神温和,从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清晰动听。
台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震耳的尖叫。
苏晓岸肯定,其中百分之八十是女生贡献的。
“连走路的姿势都这么帅,是怎样强大的基因才能生出这样的男孩子啊!”
女生的窃窃私语提醒了她,她见过路之珩的父母,并没有惊为天人。难道是基因突变?不过,就算是基因突变也和她没关系,他们之间,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呢!
2
高一暑假,爷爷要回乡下住一段时间,留下偌大的院子给她。
“晓岸,院子里的凤仙和紫茉莉要格外照顾,有些水分不足的征兆,千日红和飞燕草要施肥了,还有三色堇和桔梗……”
“爷爷,我都知道,你就放心吧!”她都跟着这些花花草草生长了十多年了,还不了解它们的习性?
“那爷爷的宝贝儿们都交给你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去找隔壁路叔叔帮忙,我都和他们打好招呼了!”
“嗯嗯!爷爷再见!帮我找紫罗兰种子哦!”那可是她最喜欢的花卉,奈何总是无缘得到。
“好,那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事记得打电话!”
送走爷爷,一个人的生活过得很悠闲。她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假期也坚持早睡早起。做饭,浇花,打扫卫生,看书……每天都很充实,就是有点孤单,好朋友们去旅游的旅游,回乡下的回乡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喂!苏晓岸!”
她正在给鸡冠花松土,冷不防抬头,看见路之珩越过栅栏翻了进来。
男生大步流星,阳光擦过他的头顶,在他周围划下一圈金边,无比耀眼。
她抬起手臂挡在额头前,问:“怎么了?”
“今晚去我家吃饭。”
“不了,我自己可以解决……”
“去不去跟我爸妈说去,我只负责传话!”
路之珩说完,好似一道流星,踏着火浪消失在眼前。
从此,她对路之珩的印象改变了。这哪儿是孤僻内敛,明明就是任性自大嘛!
虽然是邻居,但她从没去过路之珩家。平常在外面,看到的只是从高墙调皮探出头的槐树。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知道,他们家很有钱。
她从没在路上遇见过他,因为他有司机送;也没在学校食堂见过他,听女生说,他每天的午饭都是家里的保姆亲自送来。
看着这座砖红色的高墙,镀金的大门,她按门铃的手开始颤抖。干脆,在家打个电话好了,也不是非得见面说啊!
犹豫着,她收回了手,准备往回走。
“喂!来了干嘛不进来?”
“吱啦”一声,路之珩探出一个头,“快进来,要开饭了!”
“不……不不……”
她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最后,硬是被他拖了进去。
院子里和爷爷的很像,但却是那里的两三倍。棕树,罗汉松,桂树,长得郁郁葱葱,东南角还专门辟了一个竹林。十分赏心悦目。
进了屋里,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中央的长桌几乎有三米长,保姆站在一旁陆陆续续准备上菜。
“晓岸,快过来坐,刚刚让之珩去叫你呢!”
半推半就地坐下,简直是如坐针毡。不过,路伯母倒是很热情,人也长得很大气,但她左看右看,也没发现路之珩像她哪儿?难道是继母?
吃得差不多,正准备好好感谢一番,听见苏伯父说:“正好过几天我和他妈妈要出去旅游,家里剩下之珩一个人张婶也不好做饭,晓岸以后都来这里吃吧!你们都是同龄人,也可以一起聊聊天啊!”
苏晓岸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伯父,谢谢您的好意,我一个人可以的,再说还要照顾爷爷的花草,就不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要是过来吃饭,也是帮了张婶的大忙啊!”路伯母说道。
“真的很感谢,我还是不习惯……”
“说那么多干什么?要是担心我一个人,干嘛还去旅游?”
路之珩黑着脸,说话的语气有些尖讽,腾地起身,“嘭”地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晚饭的最后插曲,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也有些自责。但她明白,这不是自己引起的,所以在路伯母送她出去时,她才会忍不住问道。
“路伯母,你们的关系一直不好吗?”
优雅的妇人叹了口气,扶着额头:“被你看出来了啊……”
这晚之后,苏晓岸似乎对路之珩有了更多的了解,初见时的对他的不好印象,也渐渐冲刷掉了。
3
那天她是预谋好的,在他父母离家的第五天,她半纠结,半怂恿自己,按下了他家的门铃。
“什么嘛!不是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搞定吗?”
路之珩抱着手臂,眯着眼看她,嘴角点儿嘲讽的笑意。
不跟这家伙计较!她在心里暗暗说道。
“喂!路伯父可是邀请过我来这里吃饭的!”
“啧啧,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啊!那天明明拒绝得那么干脆……”
“你管我呢!”
苏晓岸倔起来是不管不顾的,擦过他的肩膀想要闪进去。
“我说你是不是女孩子啊……”路之珩突然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脖子,“主人都没同意,就敢闯进去?”
他将头凑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颊,有一种奇异的感受从心底涌起,令她全身紧绷。
男生见女孩愣住,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脑袋。
“说不出话来了?不给个合格的理由,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该死的!这样会长不高的!”
苏晓岸推开他,气呼呼地看过去,猛地吸了一口气,才说:“那个……我家没米了……先来你家吃一顿行吗?”
这种谎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唉,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去吧!
“站住!”
她停住脚步,听见身后的人在抱怨,“自己说要来的,又莫名其妙地走掉……”
偌大的房间,除了张嫂,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吃完饭,她除了好奇地打量房间的布局,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喂!要不要一起去院子里看看?”
“我有名字的!”
“走吧!”
苏晓岸有点无语,这家伙怎么能这么目中无人?还是家庭的影响吧?
“那片竹林里,进去看看。”
“嗯!”
远远望着,竹林郁郁葱葱,像是一个四方环绕的绿色屏障。竹子长得杂乱无章,左看右看,她也没发现入口。
“路之珩,这个竹林能进去吗?”
“跟我来。”
路之珩显得很有自信,他绕到右后方的罗汉松旁,伸手将盆景移开,很快出现了一个小洞,豁然开朗,照亮了她的眼。
苏晓岸跟在他身后,爬了进去。里面有一条小径,阳光似碎金洒落一地,这儿的空气更为清新。
“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吧?”
路之珩仰起头,无所谓地笑了。
“谈不上,只不过是无聊的时候呆的地方。”
他的眼神陡然变暗,就连脸庞的笑容都有些苍白,那一刻,苏晓岸竟有些心疼这个男孩。
她想起那晚她母亲的话,含着口里的疑问便脱口而出了。
“你为什么总和路伯母唱反调呢?”
“哼……”他无比轻蔑地笑,“她那种能抛弃孩子的女人算什么母亲?”
什么?抛弃孩子?路伯母那样温柔优雅的人,曾经抛弃过路之珩吗?
那晚,她的脸上现出无比颓丧的神情,连眼里都开始泛泪,说:那孩子对小时候的事耿耿于怀,一直在恨着我呢!
“为什么?”
“什么?”男孩不解地看着她。
苏晓岸鼓起勇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带我来你一个人的竹林,还对我说这些话……”
“没什么,”路之珩别开双目,转过身,叹了口气,“我想说而已,因为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而我……并不讨厌你。”
不讨厌……我。
她竟因为路之珩这句话,感到莫名的开心。想起他忧伤的脸庞,她也感到一阵难过的窒息。还以为路伯母是继母,听他的语气,却不是这样。
他和父母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这一刻,好想弄清楚啊!真想帮他解开心结,让他重新露出笑容。
苏晓岸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心跳如麻,她和路之珩之间的距离,似乎近了点。
4
接连十多天,她都是在路之珩家吃饭,然后两个人在竹林散步,谈学习,聊明星。她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共同爱好还真不少。
“路之珩,你也喜欢摄影和种植花草?”
“嗯,从小就喜欢。”
“那我邀请你来帮我院子里的花草拍照,可以吗?”
“今天不行,明天过去。”
她好奇地抬起头,路之珩说:“今天下午我爸妈要回来。”
她窘了一下,连跑带跳地朝他挥手:“那……我先回去了!”
第一次觉得,等候的时间漫长。日光明媚,这是一个很适合拍照的天气。但,她没等来路之珩。
爷爷回来了。
“晓岸,爷爷给你带了向日葵的花种回来,快看看!”
小小的葵花籽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可爱是可爱,但是……
“爷爷,我想要紫罗兰的种子,不是向日葵的种子。”
“爷爷找了好多家店,都没找到……”
“这件事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怎么能出尔反尔,不讲信用呢?!”
“晓岸,你这是怎么了?”
她飞跑回到自己的房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就是很委屈,很难过。
那晚,家里的电话一直没响。
路之珩之后没有来找她,也没有给她一个解释,日子倒退,回到两人没有交点的时候。
苏晓岸想,这也没什么,是自己对他的期待过高了吧?还是高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可,那天在竹林,他说那些话时,语气确确实实是真诚的啊!
在学校,他依旧是那个众人眼中的焦点,女生口里的话十句,九句不离他。
她努力地摇头,明明不想听,可那些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在她的耳朵里。
“觉不觉得路之珩长得有点混血?”
“你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有点儿。”
“难怪鼻梁那么高,眼睛那么深邃……”
是混血吗?可,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奇怪的是,路之珩在一个周末的午后竟来找她了。
5
那时,她正趴在院子里除草,路之珩一声招呼没打就从栅栏外翻了进来,不声不响,也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苏晓岸在地上趴得久了,突然站起来,脚踝突然不稳,正要摔倒,被他的长臂扶住肩膀。
她后退一步,脚踝隐隐作痛,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路之珩,你来做什么?”
“你的脚受伤了。”
说罢,竟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她吓得六神无主,要是被爷爷看到就死定了。
“你爷爷刚才出门了。”他将她抱进客厅的藤椅上,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又问,“有医药箱吗?”
苏晓岸指指他身后的抽屉:“那儿,第一层。”
路之珩的动作很温柔,手冰冰凉凉的,在她脚踝处慢慢揉捏起来。
脸开始发烫,她本想生气地质问他那天为何爽约,可如今,竟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苏晓岸,对不起。”
什?什么?他在向自己道歉吗?
“对不起,那天我……这是送你的礼物。”
像变戏法似的,他的掌心多了一个淡蓝色的锦带。
她犹豫着接过,下一秒眉上堆满了欢喜,“是紫罗兰花种!你怎么知道……难道……那天你来了!”
“嗯……”他的眉间积了一丝惆怅,又好像下定了决心。
“苏晓岸。”
“嗯……”她还沉浸在欢喜的情绪中,丝毫没有预兆,他接下来的话让她在今后的五年,都与思念同行。
“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她的笑瞬间凝固在嘴角,声音有了一丝慌乱:“你要去哪儿?”
“澳洲。我爸爸是澳洲人。”
“路伯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嗯。”
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是母亲年轻时出国留学怀上的,但她并不期待我……否则,也不会在我出生后就遗弃我了。”
见苏晓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又扯了扯嘴角,“那个所谓的父亲,也只不过是在病重才想起我这个儿子,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她的唇勾起一个弧度,眼里分明闪着泪光,“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弃婴吗?”
“我……”路之珩的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我是爷爷从路旁的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还羡慕我?”
“路之珩,你如果跟我比惨,那我会告诉你什么更惨。这个世界有无数弃婴,很多人没有好运气,在饥寒交迫中死去,我跟他们比起来不知道幸运多少倍!”
“我一点儿都不恨我的父母,很多时候是想念他们,该说羡慕的人是我,不是你!”
这件事,爷爷自她记事就告诉了她,当时她信誓旦旦说绝不原谅抛弃自己的人,可当她看到身边的孩子都有父母的陪伴,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她甚至下定决心,只要爸爸妈妈回来,回到她身边,不论是打她,或者骂她,她都会甘之如饴。
时间在某一个节点停止了往前,良久的沉默,路之珩突然将脸深深埋在膝盖,发出一声颤抖的气息。
“对不起……”
“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真傻……”
路之珩真讨厌,这种气氛下,害得她都想要哭。
“谢谢,苏晓岸,谢谢你。”
路之珩对她道谢时,她突然愣住,下一秒整个身体都被男孩紧紧抱住。
心脏像要停止跳动一般,彼时,苏晓岸还不确定那在心间缓缓流动的感情是什么,直到高三,到了分别的时刻——当她眼角的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才明白,路之珩早已住进了她的心里,稍微牵动,连五脏六腑都会疼。
6
路之珩的成绩在年纪是数一数二的,不出意外,考上首都的重点本科不是问题 。那时,他和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苏晓岸,我们一起考A大吧!
苏晓岸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但每次都会格外认真地点头:嗯!
她的世界,出现这么一个人,让她想要努力成为更好的人,有什么不好呢?
但就在距离高考前两个月,路之珩的母亲找来了。
“晓岸,帮我劝劝之珩吧!他父亲在澳洲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剩下不到半年的生命……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去陪他父亲最后一程吧!”
她有一瞬间感到愤怒,很想告诉面前这个妇人,路之珩和她之间的约定。她咬紧了下唇,久久不语。
但看到那个一向优雅的女人,在她面前不顾形象地哭起来时,她的心口像是被火钳狠狠烫了一下。
“好,我会劝他的。”
那段时间,路之珩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来学校,苏晓岸专程跑去找他,见他紧锁眉头,无比惆怅地坐在石阶上。
“路之珩。”
“你来了……苏晓岸,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去澳洲。去看你爸爸。”
“他算哪门子爸爸?!”
她坐在他旁边,靠住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别太孩子气,路之珩,以后你也会当自己孩子的爸爸,你有把握做得完美,让自己的孩子不发出一句怨言吗?”
她不和他争吵,语气也不激烈,但每次都能在他心湖里搅起风暴。
他沉默,原本的想法开始左右摇摆。
“去澳洲,路之珩,不要再和他们斗气了好吗?你不再是小孩子了。”
“我想和你一起上A大。”
他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黑。
“傻不傻啊,你又不是不回来了……笨蛋!”
苏晓岸的眼泪忍不住飚出来,心疼得厉害,那一刻,她真切地感觉到了生离死别。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有出错。
高考结束填志愿那天,晴空万里,她一个人从小道走到校门口,身影却是那么孤独。
还记得高考前一天,她跑去她家,听见路伯母说:之珩的父亲病情逐步稳定,但仍没脱离危险期,之珩恐怕今后要在澳洲读大学了。
对不起,路之珩,我没法和你一起上A大了……即使知道他已经不会回来念书,她还是忍不住说了抱歉。
7
来年初夏,苏晓岸去了一座南部小城念书,学的是园艺设计。她的梦想是,把爷爷的院子装点得更多美丽多姿。每个星期天她都会回来,带着十几个颜色各异的小袋子,里面装的是各种各样的花种。
其中,紫罗兰是她最喜爱的。
尽管院子里的紫罗兰已经开成了一片,但她仍改不了这样的习惯——一看到紫罗兰,她就忍不住带点儿回去。
大二暑假这年,她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舅舅,托他寄些紫罗兰的花种回来。不知道那边的紫罗兰,是否和爷爷院子里的一样呢?
早已转入炎夏,苏晓岸的假期生活既累又热,她忽然对花种嫁接有了兴趣,一个人找了好多专业书看,实验对象自然是那些老伙伴了。
当路之珩踏进这座院落,一种久违的熟悉从心头涌起,两年前的点点滴滴,如在昨日。
他第一眼就看到那个女生,极其认真地蹲坐在草地,手里翻着一本厚重的书。
苏晓岸的脸上架了一副厚框眼镜,额上的汗顺着镜架蜿蜒而下,她很专心地在看书,那模样就像个好学的孩童。
一大块阴影罩在她的脑袋上,她诧异地抬头,那张俊脸已经逼近。
“路……路……”
她喊他的名字都显得紧张而艰难,呼吸在瞬间被他攥夺,伴随而来的是新奇的战栗和触电般的颤抖。
“苏晓岸,我回来了。”
褪去青涩面孔的男孩,唇角带笑,缓缓朝她伸出双手……苏晓岸湿了眼眶,紫罗兰的花种她闭着眼都能认出……
“你……不是在澳洲吗?”
“可是我答应过某个傻瓜,会回来的啊!不然,她要是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成老姑娘了,可怎么办?”
“混蛋啊你……”
苏晓岸气得大骂,眼角却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男孩大笑着跑开,依然戏谑道。
“放心放心,就算是变成老姑娘了我也会负责到底的!”
“啊——路之珩,我绝对饶不了你!”
而此时,日光静好,院子里的紫罗兰在阳光下随风微微摇摆,泛着迷人的光芒,兀自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