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林垟林北村,门前有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河往北是飞云,往南是平阳,围绕着河边是一排排杨柳树,一阵风过去,翠绿翠绿的杨柳就像少女的发丝随风飘扬,那清新气息让人心情无比舒畅。河的对岸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早上一睁眼就会听到树上鸟啼声,我们迎着东升的晨阳去上课,下午放学回家,可以坐在家门口看落霞夕阳,斜阳照在水面上,水面就像银色鱼鳞闪闪发光,那时候天蔚蓝蔚蓝的,云朵洁白洁白的。
每到夏天,忠厚朴实的父老乡亲,带着家里的大大小小去插秧,培育着粒粒皆辛苦。到了下午三、四点,一群小屁孩迫不及待的拿着水壶,脸盆去河里游泳,那时候不用父母带着,没有教练教着,我们在水里扑腾几下就能游,还时不时的来个冲浪,每当帆船开过,一波波水浪击打着我们,无比的兴奋,我们在水中戏耍,打闹,偶尔会被水中钻出来的水蛇吓得四处逃散。我们玩的是门口河里的水,用的是河里的水,吃的也是河里的水,河虾,河蟹,河螺,河鱼,哪样不胜过豪华酒店菜,每次在吃过饭后,总会有个习惯在水缸里打一瓢水喝,那清澈河水滋润香甜,令我记忆犹新。
秋天来了,乡亲们又忙着收稻谷,到处洋溢着丰收的气息,夜幕降临,青蛙喧闹,知了唱歌,秋虫呢喃,我们躺在竹床板上,看着月亮,数着星星,听爸爸讲故事,虽然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蚊子在身边嗡嗡响,总感觉那时候的蚊子也特亲切。没有路灯,我们打着手电筒,在家里睡觉不用关门,我家的狗看着门就行,夜里听更夫的打更声知道该是什么时间了。
有一年大旱灾,家门口的河水都干了,我们从河里就能走到对岸去,干枯的河底也是干干净净,河水干了但没有渴死一个老百姓,我们依然过的安然太平,经历了旱灾,也经历了漫水,水满过路面直到我家台阶,再满就直接到我家了,水刚好被挡在门槛外,妈妈抱着我坐在家里,拿着鱼竿在钓鱼。
一年年不知不觉中,石板路修成水泥路,良田变厂房,清澈碧绿的河水变黑了,我们再不敢下河游泳了,吃的用的接上山水了,也有很多小屁孩学不成游泳了,路边杨柳不见了,路灯挂上了,自行车骑在平坦的水泥路上,也不用怕掉河里了,再也见不到河里的水老菱了,再也吃不到新鲜的河螺肉了,再也看不到蔚蓝天空,洁白无暇的云朵了,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了,老百姓也不用早出晚归,脸朝黄土背朝天了,浮现在我们眼前的将是另一道风景,石桥,木桥,竹桥,水中央延绵相连的廊亭,还有大街小巷停满的小轿车,车子从身边经过扬起一片尘土,车子刺耳喇叭代替了小鸟的欢叫声,我们再也看不到天空排队飞翔的小鸟了。
虽然我们感觉富裕了,但烙印在我记忆里,永远是过去不再复返的江南水乡――林垟
金小小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