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笺
九月的风刚染黄第一片银杏叶,林晚秋就在图书馆的旧书堆里捡到了一张奇怪的便签。
米白色的纸笺边缘泛着旧黄,上面用蓝黑钢笔写着一行字:“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阳光会在十点十五分落在书脊上。”字迹清隽,末尾画着一片小小的银杏叶。
林晚秋抬头看时,恰好有阳光穿过窗棂,斜斜地落在第三排书架上,照亮了《叶芝诗选》烫金的书脊。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十点十五分整。
接下来的一周,她总能在图书馆的不同角落发现类似的便签。有时夹在《雪国》的扉页,写着“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热可可要等三十秒再喝”;有时压在阅览室的镇纸下,画着一只歪头的猫,配文“管理员的橘猫总躲在期刊架后面打盹”。
这些便签像藏在秋日里的秘密,让林晚秋原本按部就班的备考生活,多了几分隐秘的期待。她开始刻意按照便签上的提示去做:在十点十五分准时站到第三排书架前,买完热可可后认真数三十秒,甚至真的在期刊架后找到了那只打呼的橘猫。
直到十月中旬,一场秋雨过后,林晚秋在银杏树下的石桌上,看到了最新的便签。这次的字迹比之前多了几分行云流水的洒脱:“明天下午三点,银杏道尽头的长椅,我带了新烤的桂花糕。”末尾的银杏叶旁,多了一个小小的“周”字。
第二天下午,林晚秋提前十分钟就到了银杏道。金黄的银杏叶铺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她抱着书本坐在长椅上,心跳得比飘落的叶子还要慌乱。
三点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晚秋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男生穿着卡其色风衣,手里拎着一个竹编食盒,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你就是林晚秋同学吧?”男生在她身边坐下,将食盒递过来,“我是周时衍,美术系的研究生。之前总在图书馆看到你,想跟你打招呼,又怕打扰你复习。”
林晚秋愣住了。她确实在图书馆见过周时衍几次,那个总坐在窗边画素描的男生,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时,像一幅精心勾勒的油画。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安静的陌生人,却没想到那些神秘的便签,全是他写的。
“那些便签……”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是我写的。”周时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观察你很久了,看到你总对着难题皱眉,就想写点小提示,让你能轻松一点。”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切成小块的桂花糕,香气清甜,“我妈寄来的桂花,我自己烤的,你尝尝?”
林晚秋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即化的甜香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她看着周时衍眼里的紧张和期待,突然笑了:“其实我早就猜到是你了,你的素描本上,画过那只橘猫。”
周时衍眼睛一亮:“那你愿意……以后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吗?我还可以给你写更多‘提示’。”
林晚秋没有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笺。那是她昨天特意买的,上面画着一片银杏叶,旁边写着:“明天上午十点十五分,第三排书架前,我带了热可可。”
周时衍看着纸笺,笑得像秋日的阳光一样温暖。
一阵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簌簌落下,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也落在那张写满心意的纸笺上。这个秋天,因为一场始于便签的相遇,变得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