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见到了分居一年半的老婆,开场没有寒暄直接进入的主题,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争吵,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孩子归谁?每月多少钱抚养费?一起买的那套房怎么分?离了之后每月能见几次孩子?上面的问题一个一个达成共识。还记得一年多以前,因为孩子住院引发的分歧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然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对方。
我们是在07年认识的,那时她是我客户的前台,想想还是挺自豪的,我搞定的是一家300多人的公司里最漂亮的女孩,不过也为此丢掉了一个每年可以给我带来30万利润的客户。我住在新街口,她住在门头沟,我们的结合让我知道了莲石路原来是莲花桥到石佛营环岛,981可以从苹果园地铁站坐到她家门口。好像交往没多久我们就迫不及待的想结婚,结婚这个词是我先提出来的,那年我刚26,她则比我只小1个月。结婚那天是09年的9月9号,我这辈子第一次站在舞台中央成了男一号,那时我们还搞了一个美人鱼主题的婚礼,我走上前吻醒了沉睡的“美人鱼”然后没羞没臊的在一起。
后来和无数年轻小夫妻一样,我们会为各种各样的小事而争吵,慢慢的也对彼此产生了越来越深的误解。她是第一个评价“我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我则在心中默默的给她贴了一个“物质”标签。即使每次争吵或冷战后都是以我的挽回而收场,但我们好像并没有从心里真的原谅对方。渐渐的吵架的频率从月更变成了日更,冷战的时间从一小时拉长到了一年半。
说实话今天见到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她时,一种内疚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说她现在正在攒钱打算申请自住房,每天中午都不吃饭。我那一刻觉得我好像真的就是她对我评价的那样,是一个永远无法超越她同事老公的渣男。可这次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心软而试图挽回这段感情,因为我怕下次冷战的时间会拉长到两年。即使这次我再次主动“认错”可能也不会得到原谅,而且我想到了认错后再次吵架时这可能是一个永远无法跳过的槽点,立刻理性的继续了我们协议离婚的话题。
我是一个连续创业者,在结婚前的一年开始创业到现在,一开始做了一家小的礼品公司,在2012年以前收入还不错,比我那些同学们收入都要高,那时我们主要的分歧点在于我公司账上的钱到底是我的还是公司的。她认为我赚到了钱但她却并未因此享受到物质生活的指数级增长。而我那时无法讲清楚公司的钱不等于我的钱,即使公司是我的。后来国家控制三公消费生意越发惨淡,我的公司一下从尽20人又变成了两个人,账上的钱也越来越少,我绞尽脑汁的的去想怎么可以翻身,以至于转型去做产品又赔了10几万,后来我还尝试了在淘宝开店,尝试做一个花草茶的品牌,似乎每一次尝试都是在消耗我不多的现金和快要没了的信心。心情很差,每天不想回家,玩游戏成了最大的消遣,以至于我们彼此间的沟通也越来越少,在她怀孕的时候我们也经常争吵,但我那时并不内疚,反而平添了一分对她的不满,我认为她只能和我同甘不能共苦。
事情的转机大概发生在结婚后的第三年,还是9月9号,我们的儿子出生了。两个人突然变成了三个人后有过一段短暂的甜蜜期,我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可孩子不过是一副镇定剂,因为我礼品公司账上的钱依旧越来越少。想想也挺可笑的,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我对自己默默的说我一定要成为马云一样的企业家,但做的项目现在看来是一个根本不可能成为马云的项目,相信很多创业者都像我一样吧。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也许可以改变经营惨状的方式,那时刚刚流行网络播客,我想如果我要是能在网络上做一档聊创始人创业经历的节目,不就可以直接认识很多老板吗,然后告诉人家我还做礼品,也许可以找到些客户。就是抱着这样的一个龌龊的想法我和一个高中同学在14年6月最热的时候录制了第一期节目,我们给节目取名《蛋解创业》,从此每到周末我们都会找到一个创业者去租的录音棚里录节目,最开始希望的结果并没有发生,没有一个人事后找我做礼品。但3个月后我们录节目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出现在礼品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听这个节目的人居然有了几万人,而且我好像很久没有的快乐在这里找到了。
后来我们彻底把这个兴趣变成了一家公司,还多了一个月主动要加入我们一起创业的女孩。那时融资这件事情成了一个新的时髦热词,在中关村创业大街上流传着很多神奇的故事,比如有人光有个想法就融了几百万,也有的90后创业者靠卖假J8也能融到钱。对于一个卖过礼品的创业者,突然好像进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不亚于农民工第一次来到北京这样的地方。我们三个人每天也在研究着怎么可以融到资,而且在15年的年初,也确实因为我们做到了音频创业节目的第一,有几个机构给了我们TS,那时人家给我们100万占15%的条件。我们居然天真的觉得人家给的少占的多拒绝了人家,后来我们后悔了,人家也不搭理我们了。之后我们从那年的1月开始找投资,一直找到了10月,在这黑暗的10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两个合伙人撕逼后相继不来上班,但依旧不愿退股。连续十几个月依旧不赚钱,我的账上又少了10万块,而且和媳妇交了首付的房子因为没钱交尾款只能放弃了。
那时我们的矛盾也越来越紧张了,我既不能像以前那样好歹每个月给她点钱,同时每天回家越来越晚,其实我回去晚已经不再是故意不回,而是只有我还坚守着录节目,两个合伙人也好久没来过了。但每个人都有惯性思维,她始终不信我会忙到这种程度。心情差到极点,有一种腹背受敌的感觉,孤立无援。就在这时儿子病了,连续数日的发烧。儿研所的医生说无法确诊是否是川崎病,必须住院观察,我们的矛盾也由此升级了。她认为我是怕花钱非说儿子没大事,而我之前带孩子去了儿童医院,大夫明确的告诉孩子不可能是川崎,我觉得如果不是川崎的话吃了一堆药反而不好。可加上之前的积累我们终于同时爆发了,她给了我一张离婚协议,而我从家里搬了出去。
最开始的几个月我每天很难受,忍不住的想像以往一样主动认错以求重归于好。但每天约嘉宾、录节目、剪片子、找投资、办活动的事情压的我根本没有时间难受。结婚7年来我第一次因为工作彻底的转移了感情,可以说是忽略了这段感情。挨过了那个难熬的夏天,我理清了合伙人的问题,后加入我们的女孩选择了退出,不来工作的高中同学也重新回归了团队,我们一起梳理了方向,重新分配了股权,在入冬的时候拿到了第一笔投资。想想还真是讽刺,年初有人给100万我们觉得少,如今撕了一年逼我们接受了80万的投资。
拿到人生中第一笔投资后我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快感,反而比以前更加的忙碌。可以思考家庭问题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不如说我也不太想在这个阶段静下来思考家庭。甚至有时我很享受这种伪单身的生活,每天干到干不动的时候已是凌晨,我不必再考虑接不接她下班,每天发发微信嘘寒问暖。她也一度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会想到她,但随之而来的全部是争吵的画面。
如今真的到了要失去的时刻,我仿佛才意识到了失去的痛苦,反思一下这一年多,公司虽然融了两轮资,但依旧处在风雨飘摇中,我也仅仅给自己发几千块的工资度日。而我们两个好像都成了感情中的失败者。
今天见面后我好像没了以前对她的那些标签,她也似乎可以听进我说的话了,可好像谁都不敢再回去了,因为谁也不想再次摔倒在同一个地方了。我们约定下周去换证,可我内心无比纠结。如果可以时间倒流,我宁愿自己是一个勤恳的上班族,每个月把工资卡全都给她,朝九晚五的作息,拿出更多的时间来经营这个家。可踏上了创业这条路,还拿了资本的钱,我好像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对员工负责,对资本负责。回想08年创业时,我想成为马云,想让家人跟着我住别墅,过好日子。如今快10年过去了,好像我失去了最开始奋斗的动因,因为家没了。
参加了几个创业营,身边的创业者稍微成功点的好像都离了,要不就是没时间谈恋爱。在这个结果导向的社会好像很难事业和家庭兼顾。如果我还有一周的生命我愿意把每一天都用来陪她,让她知道我其实根本不像她想的那么不堪。
下周离了婚,我想带孩子去趟我们蜜月时的地方,一个在马尔代夫的小岛上,不知道我该不该邀请她一起去,就算是一年半后再一次一起陪孩子玩一次吧。
纪念我即将逝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