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冲天】专题主编:
一家独行走天下
七八十年代,小明的老爸是煤矿工人,享有吃皇粮的特权,凭粮溥可以在当地粮站购买米面粮油。不过是按人口定量购买,可以每月买一次,也可以几个月累计一次买,就是不能超过定量,小明爸爸,每年都是按季度购买,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那年小明刚刚初中毕业,高中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下来。他忽然轻松下来,闲散时间又那么长,总感觉有点不太适应。小明精力特别充沛而旺盛,总想找个机会施展一下自己的能力。
这天他老爸正要去粮站买面粉,小明终于等到了机会,他自告奋勇地抢着要替他去。老爸将信将疑,经不住小明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让他去。
老爸把钱和粮溥交到他手上,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生头愣脑地出点叉子。小明满口答应着,心中暗自讥笑父亲太过迂腐,都是多余的担心。他骑上老旧的飞鸽自行车,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小明就像初生的牛犊,酣畅淋漓挥洒着自已体能,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青春活力。一路飞奔,约么半个小时左右,就撒到了粮站。他支好车子,风风火火的闯进粮站的门市。
柜台里面是两个女人:年纪大一点的,坐在椅子上编织毛衣;年纪小一点的20岁左右,虽然穿着华丽前卫,一脸雀斑,两只小小的三角眼,那形象不类不伦,实在有点儿对不起观众的审美观,小明想笑,终于没敢流露在脸上。
她倚在柜台边,无所事事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年长的同伴聊天,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眉飞色舞。小明揶揄着走到柜台前,一边喘气一边大声说:
“同志,我要买面粉!”小明生怕他们听不到,有意把声音提高了数个分贝。
“你叫什么叫,叫魂啊!”年轻的姑娘操着浓重的口音怒怼了一句,一脸鄙视地怒瞪着小明。
“同志,我想买这个季度的面粉!”小明受了教训,再也不敢大声说话了,他尽力轻声细语的说,一边把粮本拿出来放在姑娘的面前。
姑娘斜着一双三角眼膘了一眼粮本,然后摔下一句:
“把钱交了,到东边的库房来称面!”她边说边迈着两条细脚伶仃像圆规一样的瘦腿,一歪一扭地走出门市,临出门的时候还白了小明一眼。
小明感觉浑身都不得劲,他疑惑地低下头,自己把自己细心地审视了一番!“难道把裤子穿反了?”他暗自腹诽。他穿了一套很流行的蓝色的确良军便服,黄胶鞋,典型的农村青年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妥。小明百思不得其解。他慌忙把钱交了,拿着发票追那个姑娘去了。
小明一路小跑进了库房门,一排排大木柜,整齐地摆放在地上,里面分别盛着精粉,粗粉,杂粮粉,玉米面等等,上面标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姑娘也不言语,直愣愣地斜视着小明。小明惴惴地有点儿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把粮本,发票和面袋子,一股脑儿放在了姑娘的前面的柜台上。
“你瞎眼了吗?把袋子放秤上,先过皮!“姑娘的三角眼立刻立了起来,一张苦菜花似的脸,越发变了形,丑的难看,喷着唾沫星子对小明吼叫。
小明哆嗦了一下,前三后四地把袋子放在秤上,又被丑姑娘摆弄了一番,总算称好了面,小明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顿觉得浑身湿漉漉的,竞然沁出了一声臭汗。
小明正要收起袋子走人,一抬头看见角落里单独放着一个柜子,上面立着一张牌子,用毛笔字写着“粳米”俩字,他赶紧走过去一看,呵,满满一柜白皙晳亮晶晶的大米,颗粒饱满,色泽亮白,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小明抵挡不住大米的诱惑,他转过身怯生生地对丑姑娘说:“同志,我要再买5斤精米!”小明知道,粮本子上大米已经累计有十几斤了,摸摸兜里的钱还富余,所以决定买些大米回去,吃一顿焖米饭:一家人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大米了。
“那叫更米,乡巴佬…”臭姑娘似笑非笑的露出了卑鄙的神色,对小明刻薄的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催促小明赶快离开。
小明心里顿时像吞一直苍蝇一样恶心,他既惶恐又气愤,强忍着自己的怒火又重复了一遍:“同志,应该叫精米(粳)不叫更米!”。
“放屁!我卖了多少年,难道我不知道?…”丑姑娘恶狠狠的说着,不屑一顾的盯着小明。
“我们课本上有,这个字念精,不念更,是一种又粗又短的大米,也叫…”小明想给她做个详细的介绍,希望能说服她。
“你这个乡里娃,你卖弄啥哩,不懂装懂…”丑姑娘立刻像激怒的斗鸡,直着脖子,摆出一副斗架的样子,全然失去了一个姑娘的本色。
“乡下娃咋了?你才不懂装懂,我告诉你这个字就念精,不念更!”也许就是这句乡下娃,惹火了小明,重新点燃了他的热血激情,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拿起那个牌子重重地放在丑女的前面,指着那块牌子果断地说:”精米”!
丑女立刻横眉立目,歇斯底里抓起那只牌子,狠狠的摔在小明面前,大声嚷嚷:“更米,更米,就叫更米!”
“精米,精米,就叫精米!”小明也你学着她的样子重复了三遍。
“你们吵吵啥呀?”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位中年男人,一身崭新的中山装,笔挺帅气,威严而庄重,一看就是个领导,他很不高兴的怒斥着。
“刘副站长:这个死娃子硬说大米叫精米,不叫更米,还认死理,硬要和我抬杠!”丑女就像等到了救星,一脸委屈的样,向刘副站长告状。
“哈哈,你这个娃子,我当什么大事,这就是更米,别争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刘福站长皮笑肉不笑的对小明说着,一脸不屑和轻蔑,他在下逐客令。
在他的眼里,乡下人就不配谈论精米还是更米。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甚至都不配吃这更米。这个更米如同米中精品,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配享用。小明心里想着,沸腾的热血在周身奔流,心脏在突突的跳个不停。
“岂有此礼,明明是他们错了,难道要我忍受指鹿为马的耻辱吗?难道我的学白上了吗?书白读了吗?难道…”小明心里愤愤地想着,浑身上下就像打上了鸡血,他并不打算退缩,于是对刘站长大声说:
“站长,不叫更米,叫精米!”
“你个怂娃子,老子卖了一辈子米,老子不知道?你给我滚!”刘副站长终于原形毕露一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架式。
“就念精米,你们敢打赌吗?”小明这是吃了铁砣定了心,分明和他们杠上了。
“你个乡下…不知道天高地厚,尿性还大得很!“刘站长骂骂咧咧,指着小明的脑袋说,“好,好,打赌就打赌!你输了怎么办?”刘站长料定打赌也是他小明输,他用志在必得的口气质问小明。
“我输了把买的面粉留下,你们输了白送我5斤大米,怎么样?”小明毫不退让,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好,就按你说的办,你个XXX!不见棺材不落泪!"刘站长一边对小明说,又指示丑女,让她告诉会计:带上字典到粮站大院来。自己又狠狠的瞪了小明一眼,嘴里嘟囔着出去了。
刘站长威风凛凛的站在大院里点上一支烟,惬意地抽了一口,吐出了无数的烟圈,心中难掩对下里巴人为无知而付出的代价而感到兴奋。
听说有人要和粮站打赌,粮站里的职工,卖粮食的农民,纷纷围了过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家比比画画,指指点点。特别是那些粮站的职工,他们的眼光就像一把把匕首,直射着小明的而去。他们都在等着那一刻一一一看这个乡巴佬怎么收场。
这时一个秃顶而尖嘴猴腮的老男人,从人群里挤进来,到小明身傍。那些粮站职工立刻毕恭毕敬的退到一旁,齐声喊陈站长。
陈站长立在小明面前,用看小偷的眼神把小明审视了半天,然后指着小明的鼻子轻蔑的说,“你个傻娃子,吃不了兜着走!”然后召呼会计小王赶快查字典。
会计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白白净净,文绉绉的,少说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早有人为他准备好了一把椅子,会计微笑着坐上去,像小学生一样,捧起新华书店一本正经的开始翻阅。
职工们全都围拢到了会计周围。秃头站长和刘副站长站在院子当中,一个背着手,一个叼着烟,渡来渡去,心里都在盘算着怎么整治这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娃子。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围着会计的那些人,就像集体看到了一条臭虫,又的捂着嘴,有的诡笑着,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悄悄的退出来躲避到人群里去了。
“王会计,查到了没有?”这时秃头站长扯着嗓子问会计,
“站长,字典好像,好象错了…”会计吞吞吐吐说:“这本字典好像是盗版的…”会计边说边对站长扬了扬手里的新华字典。
“对,字典是盗版的!”一众职工齐声附和着。
“哦,太特么,字典也有错的?”秃顶站长大言不惭的对小明说,“小伙子!读错了不要紧,改过来就对了,字典都会出错,何况人呢?”边说边恬不知耻的笑着,向办公室走去。
刘副站长紧跟在身后,其他的职工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地跟在主人后面集体消失了。
小明呆呆地站在大院里,像泥塑的一般,其他卖粮食的农民纷纷摇头叹气地离开了。小明忽然想起来什么大声喊道:
“我的面袋子,我的面袋子!”
作者介绍:yps天涯明月,原名,殷鹏生,喜欢散文,小说,随笔。有自己的专题《乡土情缘》,《艺海拾贝》,喜欢结交热爱写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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