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皱着眉扇着炉子,红红的火舌贪婪地舔拭着炉子上的黄泥瓦罐。厚重的盖子被翻涌的药水顶得乱颤,黄褐色的汤汁溢了出来,浓郁的药香飘散开来,随风飞扬淡去。
“琴,熬药呢?谁病了?我看你家的人都好好的,不像生病啊!”隔壁王婶拿着扫帚问道。
“哦,是我有些腰疼,看老中医说是妇科病,开了几剂药试试。”琴脸一红,低声答道。
“不碍不碍,女人都有点小毛病,生儿养女的,我年轻也有点。你别担心,吃完药就好了。大丫也三岁多了,你得养好身子再生个大胖小子,你公公婆婆还等着抱孙子呢。”王婶见琴红着脸忙笑着安慰道。
琴的脸更红了,低头扇炉子不再说话。
“妈,这药真的要给娇娇喝么?还是带她上医院看看吧,医院的医生医术高些,这王赤脚是个跌打损伤的土郎中,又没见娇娇的面就敢开药。娇娇跟斌斌感情好万一不是病是有……”琴端着药犹豫道。
“你想说什么?别含沙射影的污人清白,我养的闺女我知道,不会干那些不要脸的事。为什么叮嘱你教你告诉别人药是你的,就是怕村里烂舌头的嚼舌根泼脏水。没成想别人不泼,自己亲嫂子倒先泼粪水了。我算看穿你了,装个贤惠样子唬弄我那傻儿子罢了,一肚子坏水。王赤脚说了娇娇是脾胃病,得好好调理。你别瞎猜忌乱嚼舌根,要是我听到半句风言风语,第一个不饶你。”婆婆抢过药碗,向房内走去。
琴在原地呆了一下,鼻子一酸,忙转身回房。
“怎么了?又不开心了,妈年纪大了妹妹又病了,她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辰从床上翻身坐起,一把搂住琴亲了一口。
“别闹了,我不是生气。娇娇不像是胃病,真的,我觉着像有喜了。跟我怀大丫一样,呕吐不想吃饭没力气。”琴推开辰道。
“不会吧,他们订婚才两个多月,不敢胡来吧,婚期在年底呢。还差三个月,咋就等不及了。你偷偷问问她呗,你是嫂子怕啥。”辰吃惊地问道。
“我问了她害羞不作声,我能怎么办。其实谁都是从那段走过来的,谁又等得及,胆小不敢罢了。想当初你不也是威逼利诱的。”琴捂嘴笑了起来。
“不过,娇娇要是真的怀孕了,药可不能乱吃的,对孩子不好。现在不比过去了,就是未婚先孕大家也都一笑置之了,不会说什么的。妈真的多想了,我娘家村里大着肚子结婚的有好几个呢,都高高兴兴的双喜临门呢。”琴认真的说。
“你别装新潮了,你为啥不先怀孕后结婚?女孩子未婚先孕终究是不好看的,会被人笑话轻浮孟浪的,会说家风不好的。以后人前也总抬不起头来的。算了,你别管了,我妈最爱娇娇了,你别去触霉头了。关键你说的也没人听,不算数的找气怄不划算。来,睡个懒觉,别想了!”辰拽了一下琴,琴没有动,只好自己又躺下继续睡觉。
琴走到房门口,娇娇正在大口喝药,婆婆含笑地坐在床边哄着。刚喝完就剥了块糖塞进女儿嘴里,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半年后的一天,妹夫斌满头是汗地跳下摩托车。
“嫂子,妈呢?娇娇生了,我来报喜了。”
“怎么可能,你们结婚才半年多,不是才七个多月吗?这么快就生了?”婆婆离弦的箭一样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这……娇娇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斌抓着脑袋答道。
“母子平安吧!”婆婆问道。
“嗯,很顺利。”斌笑道。
“琴,快抓几只鸡还有存下的蛋,都挑去。月子可得吃好喝好,别落下病根。”婆婆慌乱了起来。
琴放下担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接过斌递上的开水就大口地喝起来。
房间里传出低沉的哭泣声,琴忙走进房间,母女俩哭成一团。
“娇娇,孩子平平安安的,你哭啥?肚子痛么?忍几天就好了,嫂子也是忍过来的。”琴安慰道。
“嫂子,这孩子……”娇娇哭得更厉害了。
琴好奇地转身看向婆婆怀中的小婴儿,孩子安静地睡着了。婆婆掀开包被,孩子身上的皮肤布满红胎记。琴见过初生胎记黑色的青色的,也有红色的,但都没有这样多,琴吓了一跳。
“嫂子,我可怎么办呀,这孩子以后怎么见人啊!我上辈子做了孽老天爷惩罚我就好了,别折磨孩子呀!”娇娇边哭边说。婆婆也在一旁抹泪。
琴想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切似乎晚了,那半个月的药,终究是吃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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