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木心学习接受访谈的技巧
这是木心的私房话。1980年至1993年间,木心接受了八次访谈。其中两篇作为“案例”收入了《木心谈木心》中,他就是用这些案例对陈丹青等弟子说了些心得奥妙。眼见得有的作家或包括出版社只是把访谈当作卖书的软广告,往往自问自答,发个通稿给媒体,以为这样就能达到传播的目的。其实不然。木心说得俏:“问,一定要别人问。左手挠右手,不痒,要别人挠,才舒服”。
木心告诉你,接受采访就是和记者的斗智斗勇,难做又有趣。要揣摩问者心理,要表达自己的个性,还要表现诚意。把访谈也当作一种创作,把每一个问题都看作一个小文章,全部的问题又当作一个大文章来结构:开头要破,中间承转,末了一定要转,把境界拔高。
木心告诉你,第一个问题如文章开篇要一鸣惊人,要用力气,又要平平实实讲真话。第一句就要惊人。第一句不要放过它。
木心告诉你,访者提出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时,也要给对方面子。比如“你最喜欢的中文的文学刊物是哪些?”木心答:“正在寻找中。”不能老实说,这样淡淡一句是给对方面子,也是自己要面子。
木心告诉你,回答要老实,不能胡扯;又不能太老实,像小学生问什么答什么。若问你梦中情人与林中情人哪一个更可爱,你不用回答,因为,就是这个人。“若问我为何离开中国,那是散步散远了的意思。”哎呀呀,聪明啊聪明!别太长也别太短,不能两三句就没了,煞风景;滔滔不绝也不行,像个啤酒桶。要给面子,艺术上又不能让,“艺术是什么,是光明磊落的隐私!”这回答多么骄傲!
木心告诉你,不要管人家懂不懂。要关心自己讲没讲清楚。自己讲清楚,让人家理解去。还有,要口语化,不要太斯文,但要有语气。
木心告诉你,熟能生巧。你不要以为你不能巧,你还没有熟啊。高上去,高上去,说起来是个本质的问题,其实也是个方法论。(2018、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