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又梦到那件火红的战袍了。
五日前,少女从寺庙祭拜归来,正赶上班师回朝的士兵们。
旗帜劈风,鼓角齐鸣,声势浩大。少女的行轿只得中断行程,停置在一旁的山坡上。
少女掀开轿帘,目光正好落在为首的将军身上。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火红的战袍裹住呼啸的寒风,流动的火红宛如天边炽热的火烧云,盈满了少女的眼。
将军又打了一场胜战回来,京城平民夹道欢迎。
百姓都说霍大将军英勇善战,一直保持不败战绩,可使敌人闻风丧胆。
朝堂却不置可否。吴陈两国交战已有五年之久,吴国多次骚扰边境,名不聊生。陈国分派四路兵马作战,除西线霍军大败敌军外,其余三路兵马皆败。
朝堂士大夫上奏折议和之风渐盛。
六月后,霍军奉命驻守金陵。吴国倾百万雄师攻城,朝堂议和派占领上风,主战派臣子被贬谪无数,同时要求霍军回京。
霍军拼死抵挡百万大军,无奈城中粮食渐少,霍大将军写信求援,邻城太守皆无情拒绝。
朝堂议和派命人收回霍军兵权,霍军内无粮草,外无救援,只得同意议和。
全国百姓哗然,对霍军怨声载道。
而少女成为和亲公主了。
少女其实不是公主,她是一个郡主,不过是无父无母的郡主罢了。天子舍不得爱女受委屈,便封她为公主了。
婢女劝少女反抗,大不了一死了之,不能到敌国受辱。
少女摇头苦笑:“他都忍了....我又有什么关系”
将军被指派护送和亲队伍。这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大杀四方的将军被夺兵权,向敌国送亲。
少女常常从轿帘的缝隙中偷看将军,他似乎更冷峻了,失了几分神采,火红的袍子再未见他披过。
一天夜里,有刺客行刺。所来之人行动有序,数目众多。将军在阵前奋勇抵挡,刺客一个接一个死去。见势不对的三名刺客闯到少女轿前,将刀瞄准少女,直冲而去。将军长剑挑开人群,把少女抱住,挡了一刀,右手被刺伤。
将军击退了刺客,重整行装。
少女要为将军包扎,将军低头抱拳,隔开少女手臂道:“末将不敢”
数月后,临近吴国都城。临别时,少女掀开轿帘,软糯道:“将军为天下百姓而战,交口称赞;将军为天下百姓隐忍,千夫所指,而小女敬佩将军!”
将军才堪堪抬起头,略有讶异,也隐隐藏有一丝愧色。
见少女眼角笑意,盛满温柔,不觉一怔。忙撇开双眼,望向远处绵延山峰道:“若真能以一忍换来天下太平就好了,只怕....只怕.......”
将军话尽于此,并未说下去,重新望向少女作揖:“公主为了天下百姓,以身报国,末将为天下百姓谢过公主。”
少女看着将军一言不发。
将军的队伍离开了,少女极目追索,将军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
少女口中无声的喃喃道:“将军保重!”
将军归国后随即被下狱,两个月后死于监牢。
吴国想要陈国表示出的诚意,怎么会仅仅是金银和女人呢?其实他们更想要的是主战派的主力,令人忌惮的将军呀!
消息传回时,吴国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张灯结彩。
自然管不上后宫里那个自尽的公主了,不值一提。
深庭内,少女惨败的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心中默默地自嘲:“我才不是为了天下百姓而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