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一个公司里，能遇到不错的领导和同事，真是一件谢天谢地的事情。我在央企呆了10年，曾经的几位经理对我都不错。倒不是我有什么背景或巴结着领导，因为人比较勤快能干，优秀员工或者有什么机会能升职的都能想到我，对此我一直是很感激的。当然有感恩那也有憎恶的地方，2022年年底发生了一件事，这也算我厌恶部门上级领导的开始，也让我在心里把自己放到了和部门经理的对立面。
那时候有几个劳务工合同快到期了，因为我们还有上级公司，只批准了1个转正名额。正好我临时负责几个营业网点的管理工作，有2个劳务工是我手下的人，其中1个是网点的班长，也就是网点负责人。说实话，我和这个班长Z关系比较近，对方也是女性，性格比较直爽，而我恰好也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说来这个班长的职位，还是她当初通过公司竞聘得来的，她是网点里最晚来公司的，当时我不在这个部门，对这些人都不太了解，有幸参加了这次竞聘的员工打分环节。在一众参加的营业员中，Z的表现非常亮眼，而当时网点有一个临时班长，或许因为第一个演讲有点紧张，表现并不人意。坐在我边上的是当时的网点负责人C，说我对这个临时班长并不了解，她业务能力很突出，你们都不了解她之类的话。虽然我看在别人的面子修改了评分，但仍然给了Z最高的评分。我一个人的评分也无足轻重，参与评分的领导和员工都给了Z很高的评价，最后Z以第一名的成绩，当选了正式班长。那几年公司办公楼的问题，部分员工在这个网点临时办公，虽然我们在不同的部门，但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的感受是Z的确是一个比较热情、不强势的人，业务没有问题，担任一个网点负责人，也遇到了不少困难，听说是她手下的人不配合工作。我也曾一度认为Z不行，遇到点事情就想卸任，后来我自己成了这些人的上级领导，我才知道了这些人有多难搞。
公司内部有好几个小团体，其中就以这个营业网点的这个小团体最臭名昭著，以前没什么水花，也只能安分守己。不过自从部门换了经理，而我的经理正好符合多数中年男人的特征，吃喝玩乐贪样样不落。小团体的成员像是热带鱼们终于脱离了冷水，开始肆意畅游起来。甚至通过这个中层经理搭上了高层领导。我不喜欢参与这种，也不会主动树敌，和他们搞对立。一是没有利益冲突，二是我自以为公私分明，工作上没有找麻烦即可。像这种吃喝玩乐我是极其不屑的，有些人天天只知道喝酒唱歌，连自己的家庭也不要了。这样说显得我多高贵似的，但确实，别人也不敢招惹我，我会把对方怼的哑口无言且有理有据。我一直把自己比作一根刺，因为央企惺惺作态的作风，还有一些能力一般的人乱指导工作，非常讨厌不巴结领导。有些高层不待见我，但又因为工作突出，拿我也没办法。
当时劳务工还有好几个，各个都想转正，大部分人年度评级没有达到条件。部门经理电话告知我这件事，且目前符合条件的是班长Z和营业员L，让我作为直属领导给出意见。我思考了一会儿，我就选择了Z。我承认我自己有私心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我也有自己充分的理由。
L作为网点唯一的男性营业员，我一开始对他印象还不错。前负责人C以朋友的角度告诉我，其实L非常懒散。我对此也持保留意见，只是营业员罢了，我没有过多接触。我的管理风格不同于C，只要完成本职工作，不要给我找麻烦即可，适当偷懒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于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拒绝，本来网点的大小事务就是临时帮一个怀孕的同事管理的，加上自己本来的业务，当时我负责的东西实在多。经理让L营业员协助我做一些网点的工作，比如各类报表、某些政府职能对接等等。L是小团体成员之一，而经理让L分担，我岂能看不出画饼及提拔之意。对此我没有什么意见，部门几大板块都是我管理，实在让我身心俱疲。当初强压给我，我有苦说不出。这时候如果有人分担一些本就不属于我，甚至以后要还出去的业务，我当然乐得开心。我就是这时候和L以营业员接触多了。至少那段时间在我面前及表面数据，L的确工作还可以。在2021年的考评中L得到了A评级，而2020年的他却是B。这么多营业员，轮销售业绩、轮业务能力L到底怎么得到A的，大家心里和明镜似的。他为什么愿意承担额外的工作，无非就是有自己的小九九。在此之前如何不配合Z班长的工作，也是大家都能看见的。
结合两人的情况，我当然选择Z班长转正，论公她是网点负责人，而L只是营业员。看似L在协助我工作，但那是经理额外要求的，又不是我强迫的。轮私，我和Z关系好罢了。当时经理听到我选择了Z，他却持反对意见。他觉得Z不够优秀，无法管理好营业网点，一点也不服众。而L更好。他同意Z转正，转正后Z去做部门文员，而L作为新的班长去管理网点。我第一反应就是“L到底塞了多少钱，让领导费劲心思”。不过我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调动，毕竟在网点需要面对不同的客户，而部门文员面对的人就这么几个，当然也少了很多营业网点的销售提成。我和Z沟通这件事的时候，她觉得转正是不错，但是做文员也挺痛苦的，天天在各位领导边上才不自在，那时候我们办公地点已经搬离营业网点，网点反而逍遥自在，如果没有难搞的客户，简直和天堂无疑了。这些也都不是她能选择的，只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眼下转正就是最要紧的。
当时我和关系较好的前负责人C交流这件事，由于她现在的工作和人事有点关系，她告诉我上级公司的要求并不是这样的，转正的条件就是班长才能转正，根本没有其他额外的附加条件。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经理连我也坑骗，那惺惺作态的给我打电话做选择有什么目的呢？不过我不和C都认为不管经理的目的是什么，Z能转正就可以了，因此也未细想。说实话，我一直自以为自己很聪明似的，其实傻得要命，哪怕现在我已经离职了，也没有明白他让我选择的原因是什么。经理在那段时间总找我吐槽转正的事情，意思是肯定是人事传达的有问题之类的。但是不管他怎么吐槽、心思到底是什么，转正还是确认了Z班长，甚至人事已经写好了报告，得到了批复，并进行了人员调动公告。
本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结果在公示贴出的最后几天还是出了岔子。公司邮箱收到一份匿名举报邮件，虽然没有给我看邮件内容，通过私交关系，邮件内容我也一清二楚。
匿名邮件先是投诉公示文件没有贴在网点，导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文件。当然，这的确是公司人事的失职，不过这不在我的考量范围。其次是投诉这次转正的Z班长工作能力有问题，安排工作不合理等等，主要是一些人品道德方面的投诉，对于工作作风只字不提。其中一大段一大段的描述，之前L在工作群里和Z对峙的话几乎雷同。不用仔细琢磨，就知道是L发送的，或者是网点的那个小团体里谁发送的，到底是个人还是团体的行为需要推敲。对此，我、C还有Z很庆幸，幸好工作方面没有问题，不然营业点人多嘴杂的，太容易被抓到把柄。当然也侧面说明，其实Z转正是可以的，毕竟朝夕相处的同事都检举不出工作下次瑕疵，而道德与人品是主观问题，应该不影响转正。不过这都是我们的分析，哪怕我们揣测再多，收到举报邮件，人事负责人还是要进行调查核实并汇报给上级公司。
私下我们也在调查确认，C查验了邮件的发送IP地址，确实是营业网点发出的，新注册的QQ号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而网点营业员是轮流上柜台，翻看监控也没有多大的意义。网点的小团体，就算匿名邮件是个人行为，但他们这个团体也是知道的。如果举报成功，Z班长转正不成功，最大的得益者就是L营业员。小团体里就L还是劳务工，而其他人则是班长竞聘的失败者，说难听点新仇旧恨的。即使L没有参与这件事，他肯定也是知情者。既得利益者是没有理由把自己摘干净的。
由于小团体的缘故，我们第一时间也猜测了我的上级经理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毕竟经理和这个团体关系很近，还提议让L协助我的管理工作，其实他并没有参与特别多，但是对外宣称是他劳苦功高，为其铺路真的煞费苦心。也曾听闻经理与小团体之间的不正当男女关系的的流言，当时只觉得这些人不知道图点什么，因为转正的回报并没有他们这样吃喝玩乐投入的资金大。不知道其他公司如何，但我们公司的吃喝玩乐的三件套流程是：晚饭、唱歌、宵夜或者开房。一晚下来少说几千块，当然这还只是郊区的物价，要是市中心可能价钱更贵吧，好在我们公司业务主要在郊区。原本我也是不信他们会有不正当关系的，直到后来听闻他们担心的问别人是否有看见脖子上的亲吻痕迹，甚至担心家里人看见而临时在外居住一晚。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作风，尤其是这些人不是党员就是交了入党申请书的，和宣扬的红色企业与党员🫤不符，甚至不如我这样一个非党员的生活作风。
说回转正的故事。当时我的答案是经理肯定知晓匿名信的，大胆点是经理授意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公司多重并购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匿名信，而其他集团公司，尤其是大一点的公司，都不同程度出现过这些，甚至还有举报到集团。经理就是从大公司调来的，说白了，内斗可以说是非常擅长的，基本操作罢了。他如果不会，反而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至于为什么要写匿名信，目的就是为了不让Z班长转正，让L营业员获利。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对于他是否收受好处，我们私下都心知肚明。但我和C一路复盘，都觉得举报信这是一个很弱智的行为，经理一直标榜自己是聪明人，但聪明人怎么会干这种显而易见的蠢事情呢？当然，我和C也一直标榜聪明，我们却也看不懂这个操作。可能我们大家都是自以为是的聪明。
本来这些经理是否参与、匿名信是L写的、小团体知晓等等只是猜测，也没有实质的证据，直到后面人事经理的调查过程得到印证。人事经理更早之前是我们部门的经理，对Z班长印象不错的，也了解小团体的事情，他和我们有着相同的猜测。虽然现在职能不同了，Z转不转正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但可能大家都是正义之士，看不惯这些妖风邪气。在后续调查到人员访谈的时候，本来他只需要随即抽取几人，但因为抽查结果不理想，最后把网点的人员都问询了，甚至还记录了Z班长的几任直属领导看法，其中就包括了我。
网点人员将近10人分批单独谈话，因为我比较八卦，很关心这件事。当时我和C坐在了会议室附近，小甚至看见团体的一位“美女”竟然勾着经理的胳膊出来，并在耳边说什么悄悄话。他俩举止亲密的甚至没注意到边上的人。看到这一幕我们都很诧异，对于他们私下的关系到底是猜测、是我们茶余饭后的无聊谈资。不管如何，明面上大家都是体面人，各自扮演着很好的上下级。但公然在公司走廊里勾搭着，着实令人意外。我可不认为保守、传统的企业能出现这样的行为，甚至经理是一个对自己的风评很在意的人。
问询不理想也令人诧异，网点的大部分营业员对Z班长出现了不满。人事经理私下吐槽，对他们非常失望，一个人不管如何都有两面性，他不要求每个人能够正面评价Z，但大部分人片面的把Z说的一无是处。反反复复强调Z班长懒惰、推诿、工作交接不清、同事关系处理不当等等。而工作具体有什么瑕疵，却也举不出什么实质的事情。原以为不在小团体范围内的几人，会对一个人进行比较客观的评价，但实际也不尽如人意。我和C私下找了几个人询问缘由，却让我们不要为难她们，她们也想在公司继续呆下去。有个营业员甚至直接说出人事问询前，我们的经理特地打来电话，授意她们这样说的。
我和C是第二天被叫去进行谈话的。其实在我去访谈前，经理也把我叫到办公室，试探我的口风，暗示我不要如实回答，不过我假装没有听懂这些，我在他面前的人设一直是这样的，听不懂暗示的人。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呢，好比以为苹果只是烂了一个角，以为只要切掉烂掉的部分还能继续享用，没想到越切越多，想着将就吃吃吧，结果苹果始终有一种腐烂的味道，令人恶心。本来还只是猜测经理是否参与，这些直接做实了。甚至有人还想不通，到底Z班长哪里惹到他，我当时就说，不是Z班长不好，只是L营业员给的太多了。
我和前负责人C的谈话都自认为非常公平公正的阐述了Z班长的实际情况。的确，作为一个班长，一个小小的管理人员，她的管理能力的确有点薄弱，但是她很好的完成了本职如果工作，如果她这么厉害，还需要她的上级主管、上级经理做什么。但是从业务、从人品方面来说没有多大的问题，而且她最晚进入这个岗位，却业务精通，还通过了班长竞聘，很好的完成每个月的行为观察考核与绩效考核。
访谈结束后，人事负责人整理成了完整的报告，汇报给了上级单位进行裁定。很快得到回复，上级单位和我们的观点一致，工作作风没有问题就行了，人品都是主观的。转正没有问题，只要按照流程相关负责人签字就可以了。
就当我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的时候，没想到我的经理又可以闹出幺蛾子。据说他到总经理那里要求把Z班长撤下来换成L，不然不签字转正申请。总经理对他的无理要求当然是置之不理，反问他L凭什么上来呢？以前班长竞聘没有参加，也没有做过临时班长，经理闹着要重新进行竞聘。对此总经理是嗤之以鼻的，公司怎么可能一次次陪着他玩。而经理扬言要调回原公司，出乎意料的是总经理也没有一如既往的挽留。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而因为吵得声音太响，这件事又闹得公司人尽皆知，属实有点难看。
可能我的经理觉得能走的路都走不通，Z班长转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最后还是签字同意了她的转正。就算再不喜，也不会让这个名额白白浪费。签字后给Z班长打电话，主动要求请他吃饭，因为他在这件事上说了不少好话。Z班长也是知道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但是她没有选择。我们三个至少表面相敬如宾的一起吃了一顿火锅。
看似我和C、人事负责人在这件事上帮助了Z班长，我们自诩正义与客观、“邪不压正”。而我的经理看似在这一环节输了，没有成功让L营业员转正。其实，我们都输了。因为这件事，在我的经理心里彻底画了两个圈子，而我已经在对面圈子。原以为Z班长已经转正了，事情也过去了，大家继续演好各自的角色，工作也能继续，没想到这事情一直没有结束。后续Z仍然会被针对，而她也只能找我寻求帮助。我也夹在经理有意无意的试探及各种骚操作中间弄的疲惫不已。
不是一路人，不吃一家饭，友谊也要纯洁。虽然大家都只是出来工作混口饭吃罢了，没必要说什么友谊。是不是只要利益相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可以了？曾经有高层领导直白的说，为什么升职不了，因为你没有请领导吃饭，也就此看着公司里的好伙伴一步步的陷入其中，最后形同陌路了。我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对或错，但无功不受禄、吃人嘴软拿人手段，既然接受了别人的好处就在一条船上了，总要为人做点什么把。明明经理接受了L的好处，虽然他的确帮L争取了，但是实际L并没有得到什么，反而得到了更多的工作。而Z没有巴结过，之前凭实力得到了营业网点的班长职位，之后也意外的还转正了。我不知道L作何感想，换作是我，大概鼻子也要气歪了。我们做事都是图回报的，L和经理的这番行径，更是让公司其他人戴上了有色眼镜，甚至时而出言嘲讽几句，L曾说自己名声都坏了。那又如何呢？出门在外，名声和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在这件事上，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让我厌恶公司部分人。本来我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说白了有点孩子气。我不喜欢在泥潭里挣扎，也不想有朝一日成为了以前自己讨厌的社会人。做任何事情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从小被教育要做一个善良的人，没想到善良的人那么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