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从好友那里拿到一本书,书名是《我在精神病院种蘑菇》。作者郁闷闷是国内某三甲医院精神科的护士,从业14年。
关于疾病人群的书,我看过渐冻症的,看过下肢瘫痪的,看过癌症的,看得越多,越觉得人类的悲欢与痛苦并不相通。
翻开《我在精神病院种蘑菇》这本书的同时,我的脑子里也浮现出十几年前,陪一位朋友去精神病院探望她亲戚的场景。
朋友的侄儿不到20岁,因为精神分裂症伤害到邻居,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治疗。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走进精神病院。隔着铁栅栏,我们看着她的侄儿。
朋友的侄儿表情呆呆的,他的眼睛看着我们这个方向,但是,我感觉不到他的目光。他好像看着我们后面的什么东西,虽然眼睛是盯着我们,可是目光却是透视过去的。
朋友跟侄儿说了什么,我早已忘记。印象中挥之不去的是一股奇怪的臭味,不知道是她侄儿身上的,还是环境的?那一次的经历只留下那束透视的眼神和臭味在我的记忆里。
时隔十多年,《我在精神病院种蘑菇》这本书让我找到了那个眼神和臭味的答案。
《我在精神病院种蘑菇》一书里有16位患者的人生故事,这些故事不一定精彩,甚至不一定完整,却为我们呈现了精神病人们真实的状态。让我们可以透过这些故事了解精神病人的情况,了解他们的家属所经历的困境,让人与人之间可以更多一些理解和包容。
我们普通人得到的精神病人的讯息,大多是涉及刑事罪的伤害案件,因为犯罪嫌疑人有精神病史,所以免于刑事责任。这会使人容易把精神病人等同于伤害,其实并不是的。精神病分很多类型,躁狂型的精神病只是其中的一种而已。
16个故事逐一阅读,里面有两个故事我看着看着笑了。咧嘴笑的瞬间,我立刻觉察到了:我笑了,但是我的笑不是快乐,准确地说是没有一丝快乐。
我忽然意识到:不是所有的笑都是快乐。
那我为什么笑?《无声流淌的病人》这一个故事,我看笑了。一个一米七五、体重六十公斤的男子解玮像毒液(作者这么打的比喻)一样,从病床的护栏里流到地面,流到作者脚边,悄无声息。
对,作者用的是“流”字,不是“悄悄地走”,不是“慢慢地爬”。这段描写让我笑了:大脑的反应真是瞬息万变,文字不断进入我的视线,接着进入大脑进行信息处理、调取、整合,然后我就咧嘴笑了,笑完紧接着就感到惊悚和不可思议。
如果有摄像头拍下我当时的表情,估计有点诡异。这其实就是大脑里神经系统对信息处理后,给脸部肌肉下达的一个表情指令:笑。这个笑跟快乐无关,跟认知有关。这个画面的描写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实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地只能笑。
还有一个故事我也笑了,这个故事是《他们都向我示爱》。故事主人公是花花,花花的诊断是“轻度精神发育迟缓”。花花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没有工作,没有钱,到处找男朋友,被男朋友抛弃,反反复复。
花花流浪乞讨时被救助站发现,送到精神病院治疗。精神病院还有一位女病人,是有自罪妄想的女病人小静。花花和小静歪打正着地成了知己,俩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俩人说着悄悄话,然后相互治愈的场景,我笑了。
这个笑也不是快乐,这个笑是庆幸、是欣慰:庆幸的是这俩个女患者可以相互疗愈,欣慰的是在她们的世界里也有知己。
除了解玮、花花、小静,书里还有其他精神病人的故事,我不能一一赘述。正如作者所说:在精神病院做护士其实挺苦的,也有些凶险,却少有同事辞职,挺神奇的。这份工作我品了好几年,发现是加了盐的酸甜苦辣,涩得我满嘴都是感慨。还是要写,要记录,希望在力所能及的工作之外,激起一些共鸣,希望人与人之间有更多的理解。
写下这篇文章,我也跟作者的希望一样:希望更多的人了解精神病人及其家属,希望人与人之间有更多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