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我\端起摆在方桌上的碗,就喝了一口。
里面是头一天晚上剩下的稀饭。
喝在嘴里的稀饭还没有下咽,立刻吐了。
我喊:“奶奶,奶奶,这大米饭什么味了?”
奶奶还在里屋叠被,听见我喊,立刻慌张,出来,并说:“别喝了,快吐,那一定是酸了!”
我第一次知道并记得了剩饭会馊,大概是在老滕县西北隅住的时候。
慢慢的,除了稀饭之外,我知道,干粮也会馊。
当然,馊这个字,是许多年以后才用的。
在老滕县,稀饭馊了,说“酸了”!
馒头、煎饼等干粮变质了,说“长毛了”!
剩菜也是“酸了”!
有的时候,早晨起来,奶奶从菜橱子里端出剩稀饭,闻一闻,说:“没酸!”
于是一家人长舒一口气。
有的时候,奶奶闻过,有点二乎,再闻一下,还不能确定,叫来小姑或小叔,让他们再闻一闻。
有的时候,确实是在“酸”和“没酸”之间。
犹豫半天,奶奶说:“我热热喝了吧!你们下面条吃吧!”
那时候,只要没有明确判定稀饭或者是菜肯定是“酸”了,几乎是没有人家舍得倒掉的。
所以,每年的夏季,总会听说左邻右舍,或者是同学朋友,有拉肚子的。厉害些的,上吐下泻,甚至进医院。
馒头更不扔。
煎饼更更更不扔。
夏天的馒头,有一种放法,就是切开了晾着。
即使有变味,有长毛,也绝不会扔。
一般情况下,铝锅里重新馏一遍,大概是高温杀毒的意思。或者是,铁锅干锅烧热,馒头片熥一熥!条件好些的时候,锅里下油,油煎馒头片!
总之,高温杀毒的种种。
至于煎饼,我记得入夏后再烙煎饼,奶奶常直接把新煎饼在鏊子上熥成煎饼卷子,更容易存放。
碰上煎饼筐子里的煎饼长了毛了,毛短初长的时候,拍一拍,卷了辣椒靠子鱼,一样香!
毛长了,必须要支起鏊子熥一遍。
即使长了毛的煎饼,重新熥过,就像一个人,经过了磨砺,人生蜕变,就多了别样的滋味!
微酸的稀饭,热了,我是喝过的。
长了毛的馒头和煎饼,馏过、熥过,依然压饿,也香喷喷的,我都吃过。
剩菜也是。许多时候,即使热过,酸味依然,我也是吃过。
都说“人生苦短”,我们童年少年时期这样的经历,现在想起来,如在眼前。
但是如果和孩子们说起来,会不会像天方夜谭?
最可能的,就是一句话:倒掉就是!
冰箱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自1980年代开始,冰箱进入家庭。剩饭剩菜可以入住冰箱,饭菜再馊了的现象差不多绝迹了!
冰箱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
当然,温室大棚对我们的生活影响更直接。
于是,谁的家庭还会给剩饭剩菜以留下来的机会?
一餐吃罢,看到我们收拾剩饭尤其是剩菜,孩子会漫不经心地说:“还留着干什么,倒掉吧!”
冰箱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