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逃不掉的加班,小唯绝不会在周末大清早出门,跟平时一样继续挤公交陷于那些五味繁杂的臭汗。
住在这个城市的东北边缘的一城中村,每天挤着满当当的公交穿过市中心到另一个区去上班,还要倒一次车。每天的感觉仿佛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疲累和狼吞虎咽一餐后的满足感,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无休止的加班,习惯了附近没完没了的灰尘,习惯了四周断断续续的拆房子又建房子的吵杂声。
还能撑得下去的理由是,还年轻着,要为自己奋斗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周末的公交车也是满满当当的,看来有事出门的人真不少,或者是上一趟车过去了太久。没办法,能挤得上就尽量挤。小唯深陷两个肥大身形中间,一手费力地叉着腰,用雨伞挡着前面,时不时透过雨伞和另外一边的背包感受那起伏不定的肥肉,晕乎乎的。
电话突然响了,小唯实在腾不出手来接,汪峰的《飞得更高》响了足足有半分钟左右,那声音在又闷又热的车厢里反显得清流般舒服,差不多听了半首歌耶。从一开始的无奈,到尴尬,到只能作罢,心里只求不要再响第二次了。
幸好也就两三个站就下车准备转车,在等下一辆车的空隙,回拨了电话。母亲语气匆忙,说她要出门干活了,家里的鸡生了不少蛋,初生蛋来的,不舍得去卖,问小唯要回家去吃么?小唯犹豫不决地支唔着,母亲挂电话之前兴致盎然地说那早点回来哦。
一个人在外多年,最想念的不过是母亲亲自做的饭菜。老家不近不远,坐高铁的话半小时,大巴则三小时。因此周末有空一般也都回家吃吃饭,再带点好吃的过来。
但她一直不愿意回家工作,她没有底气回到老家那普通县城重新开始,而且那里有过伤心欲绝的被初恋抛弃的阴影。她回家,纯粹就是回家,无意要找回什么过往或重新开始。
她的根,在大城市,虽然不稳固,但也是她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工作上勤恳踏实,只因上头经理一直赖着不走,她也难以往上爬。她又没有足够的勇气跳槽到新的公司或行业,手上积累的各种资源差不多相当于要全部抛弃。她觉得只能再忍忍,再等等,一年又过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等到何时……
第二趟车出奇的少人和路况非常的好,没迟到。刚进办公室,还没坐下,经理就喊她进去。
“小唯,你知道这份报告是周一要交给客户的吗?这么明显的愚蠢的错误是不是要把客户赶走?”
小唯猝不及防,眼泪差点涌出,一手捂着嘴,一手拿起甩过来的报告,全是陌生的数据,几个愤怒的红色圈圈说明了报告的问题所在,她再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名处,艰难挤出“邓姐,这不是我的,这份报告……”
“不管谁做的,今天你值班,就该把问题解决了。今天下班前把正确版本交给我。”
说要,拎着大红色的包包蹬蹬出门了。
所幸部门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早餐也没有胃口吃了。一边掉泪一边看那份报告,打给写这报告的同事菲菲,电话一直没接通。她相当于要从头开始解开那些数据再重新演算和纠正,又不知道晚上要加班到几点了。
翻算了一页又一页的数据,外面天黑了,头顶白灯光依旧。饭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吃到了母亲煮的鸡蛋羹,带着刚刚好的芝麻油香味,母亲半笑半心疼地说“慢点吃,不够我再煮给你,丫头先别睡着啊,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