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玖
(一)
她眼中黑白分明的世界出现了灿烂的绿色,她眨了眨眼淡漠地扫过四周复又望向窗外,——漫无边际铺天接地的荒芜萧索。
(二)
白色的墙壁,黑色的屋瓦。
这是一家旅馆,整栋建筑坐北朝南。旅馆外边由近两米高的木栅栏围着,常春藤的叶子密密麻麻缠缚着木栅栏仿佛那是其生命中最后的希望——失之则亡。
木栅栏门大约有一米宽,这扇门显然已经上了年纪,他原本的荣光在时空变幻中失去,裂痕斑驳狭长。每当这扇门打开时低沉的摩擦声传出似夏天的闷雷,在寂静中燃起声响。一块破败的木板有三分之一斜插在土里,露在地面上的三分之二隐在茂盛的草中。
世上极少极少的人能注意到这块木板,而发现这块木板的人极少极少极少极少能细致地观察,“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的人大约不多了。
一辆风尘仆仆的旅游大巴停在了旅馆旁,身后旋起一片烟尘。导游挥舞旗帜领着旅客进了旅馆,嘴里一串一串的话儿蹦出来,虽多却显得条理有些混乱。扬起的嘴角,弧度甜美;深深的酒窝,携着热情;清脆的声音,兴奋难掩,无一不透露着她的年轻。
狭小的大厅瞬间涌满了人,眼尖儿的腿快儿的急忙坐到了待客大厅的沙发上,行李放在腿边,优哉游哉地瞅着站着的人,站着的人视线到处发散打量大厅中的种种。
“累了的人可以坐沙发上先休息一下,这几天咱们就歇这旅馆了。”导游边说着边走向柜台,但是柜台旁却是空无一人。左右看了看,年轻的导游心中有些犯难,旅馆没有负责人,她也不好让旅客收拾行李稍作休息。或许是上天听见了导游的祷告,当然更有可能是楼下喧嚣的声音招来了人。
脚步声由上及下由远及近,一步一步显得更为清晰。当声音穿透喧闹直击旅客的耳膜,旅客们不知不觉地安静下来。狭长幽暗的通道里一豆烛火摇曳而来,女人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一位中年妇女长发绾成燕雀髻其上插着一支碧玉簪子,额头光洁似乎保养得宜,裹着黑色的旗袍,领口处绣着金丝菊花,左手托着一盏灯火,步履缓缓极具风情。
“想住店?”
“是,我们已经预定好房间了。”
烛火忽然跳动了一下,中年妇女的目光转了一圈儿,年轻的导游有些不安。“你们——”,中年妇女转过身去,“自己找房间住吧。”随即,那豆烛火晃晃荡荡消失在通道里。
“你们自己去找房间吧,找好了房间到我这儿登记一下你们的房间号。”
“没有钥匙,你让我们怎么进去?”
“那店主也太不负责了吧,把客人晾在这儿就好了吗?我要投诉,投诉——”
“投诉个屁,一看就知道这旅馆是她自己开的,投诉?得了吧。”
“阿妈阿妈门一定要锁上吗?”小女孩的声音在激荡的说话声之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只是粉末撒入了江海而已。
母亲亦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说了些什么,她和她的丈夫正忙着附和大众。每一个人在群体面前皆显得弱小,胡乱拼凑起来看似气势宏大实则内芯不实。夫妇二人显得有些势单力孤。
“老师,我扶您上楼。”青年男子直起身子后又弯腰将老人从沙发上扶起,二人向之前那名中年妇女出现的那条通道走去。
才入通道,凉意就依附上二人的肌肤,待客大厅与通道若现实与梦是两个世界。没走多久,楼梯显现二人便抬腿向二楼走去。
大厅中的人见到有人离开,眼珠一转也不吵不闹了,各自急急忙忙拎起行李向过道走去。一分钟未到大厅的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浮沉在注入房间的阳光里悠悠飘移,缓慢悠长。
一道影子出现在大厅门口的光块里,进了门整个人的轮廓样貌才清晰地展现在这处空间:一头及腰长发,一双新月眉下的双眼却像幽潭死水缺乏流转的光彩,黑色的瞳孔寂静得有些可怕。她入门未有任何迟疑便直接穿过大厅走进院子。
院子中央是亭,四周种着不同的植物。说来也巧,周围的花竟都盛开着颇有百花争胜的姿态。她的目光没有在那些花上作任何停留,而是将其投放在了旅馆二楼的一扇窗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