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八岁的梦里,有一首诗躲进我的心里······
十二岁,县里的一所中学找到父亲,希望我能够去县里读书。父亲没有动心,他说:“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那个时候,父亲也不知道我到底是金子还是石头。十五岁,我离县重点高中差了20分,父亲花了他大半辈子的积蓄让我进去读书。那个时候,父亲还是不知道我到底是金子还是石头,只是他大概明白金子也是要人发掘的。
十五岁,我还不懂什么是喜欢。文芳对我说:“县中有什么好,不如我们一起去二中”。我说“当然县中好,上了县中,才有更多的机会上大学”。在我十八岁的那年暑假,我喜欢一个女孩,我对执意要复读的她说:“本科有什么好,上个专科也挺好的”。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明白三年前文芳的意思。遗憾的是,那个时候,我不懂什么叫喜欢。很多年后再想起,我们彼此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甚至,我已忘了她的模样,只记得她的名字,还有她说的那句话。
十五岁,我上了县中,我发现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没有朋友,只有一只笔以及我数不清的书本。十五岁,我学会了写诗,学会了观察每一个人,我认识的,我不认识的,以及每个和我擦肩的路人,我把他们都写进我的诗里,成为一道风景,累的时候,才发现它的美丽。
我十五岁离开农村来到县里,三年后我十八岁,我又离开县城,来到比县城大无数倍的有海城市。妍说她喜欢海,喜欢海的颜色、海的温度、海的柔情以及海的深渊。她说她会到这座有海的城市读大学,可后来她没有来,也许以后她还会选择这座有海的城市,也许她早已忘记这座有海的城市。至于在这座城市的我,她还记得多少?
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人在梦想与现实做挣扎时,败下阵的往往都是梦想?我不明白的是,为何女孩的心深似大海,无法打捞她心底的矜持?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有些人,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我不明白的太多,也许我还小,也许我已错过太多我不可能明白的事。
我答应妍,我会等她,可她没有答应我让我等她,我执意地来到这座有海的城市,不仅仅是为了等妍,也为了去寻找属于这座城的故事。妍说过,这座城的没一寸土地,都有它独有的故事,我爱听故事,我喜欢沉寂在他人的故事里,流着他人的眼泪······
我来到这座有海的城市数年,却始终没有去看海,我想象着和妍一起现在海边的场景,我牵着她的手或她牵着我的手,一起看海浪涨潮退潮,一起看人生变幻无常。我保留着这小小的幻想,矜持了一天又一天······
景中说我是个生活在梦境里的人,身体里永远都披露着非凡的气质,每当听到这些,我都会一笑而过。无论我怎样的与众不同,到最后都是个平凡人。景中说,这座城似一段谜,生活在这里的人永远活在它的圈套里。我问他:“你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又为何不逃离”?“知道自己生活在圈套里的人远不止我一个,之所以没有离开,就像你明明知道写诗养活不了你自己可你仍在坚持”景中的烟悬在半空,他的眼神碰撞我的眼神,他眼中的那团火,烧的我来不及闪躲。
景中时常说带我出去看看这座城,而我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了。我选择一个人游荡在陌生的城市,寻求一段陌生的故事,听每一片砖瓦讲述过去,要每一位老人畅谈过往,看每一道风景转瞬即逝,走每一片落叶铺成的道路······
我把爱情视为一场病,有些人身体、心理素质都良好,爱情结束了,病也就好了。有些人,只要钻进爱情的圈套,就在也出不来了,爱情结束了,可他的爱还在,他的病痛在了心里,永好不了。
一开始我和妍总通电话,她说她很压抑,也很害怕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我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对错,只要你坚持下去失败了,对的也变成错的。你坚持下去成功了,错的也变成对的”。她时常问我:“这座城市美吗”?“很美,美的像生活在童话里。这里的海很蓝,很温柔,每朵浪花拍到身上都是一种抚摸,使人念念不忘”我仔细小心地说着,非怕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让她不再喜欢这座城市了。每当她说,好想到你的城市看看。我都欣喜若狂,我都会鼓励她,让她放下一切烦恼,好好努力,她也总是答应
景中说我是孤独的也是孤僻的,我常常游离在他们的心门之外,我想过走进他们的内心,去和他们融于一体,和他们一起唱歌,一起喝酒,一起谈论着漂亮姑娘,一起为今天欢呼,为明天惆怅。可我的天空总是灰色的,我的心不再支持着我和他们一样,我只能选择孤独,选择和寂寞独处······
我常常一个人喝到烂醉,然后在拨打永远关机的妍的电话,终有那么一天,我会拨通电话,可电话那头的人,不再是她。而我只能把疼藏在心里。
有那么一天,我让景中给我一支烟,景中把烟悬在半空中,用那炽热的眼神望着我:“怎么了”?“不怎么,就是想想尝尝烟的味道”我很果断地回答。“偷吃禁果可不好”他坏笑道。“这是我第二次”。我吐着从我口腔冒出来的白烟,就像把我的心事全部挤出来。可惜,没有人愿意听。我和景中把一盒烟抽到麻木,我们彼此抽着烟,吐露着彼此的心事,谁也没有打断谁,就这样静静抽着,把往事从心中吐出来,不悲不喜……
南方的六月,像是一座火山,灼烧我的心。父亲来电话说,北方的家早已被风雨取缔,已没有夏天的模样。我对景中说,我想回我北方的家,南方的太阳已烧焦了我的心。他说:“尽管到处都是火热,但也有阴凉的一处,如果你愿意,我就会带你去寻找”。终在南方六月下雨的某个夜晚,我拨通景中的电话,我说我想看看这座城,只是我不知道,他在那个有雨的晚上寻到他的真爱,也许他的诺言也会随着那场雨消逝并不再回来,爱和爱始终都是有差距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我有时不相信命运,有时又挺认命的。我和妍终究是个过客也源于我和她的缘也只有过客那么浅;我和景中终究只会擦肩只源于我和他的缘不会那么深。我们彼此都是彼此的一个影子,得到也好,失去也罢。终将都不会有答案……
我在这座有海的南方城市苟延残喘的待了三年。三年,我学会了很多,身边的人,也来来回回换了一拨又一拨。景中的真爱也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是我再也不相信爱情。我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我北方的家,景中说:“南方再不好它也是个温暖的地方”。可我北方的家,再怎么寒冷,它也是我的家,我的太多回忆带不走,既然带不走,我也就不想再走了。父亲对我说:“送你出去,不是为了让你回来”。可我之所以选择出去,就是为了回来。父亲再也没有什么力气来管我,一切他都随我的造化……
我回北方的那天,我跑到海滩去看日出。景中问我是不是怕以后遗憾?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去看日出,只是为了结束这一切罢了。我十五岁为了一个女孩开始写诗。十八岁,我开始为另一个女孩写诗。当我22岁时我再也想不起当初让我学会写诗的女孩的模样,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她的名字。关于妍,我只是把她视为我一生中遇到的美丽风景,总不会忘记。关于诗,我始终没有放弃。我的心中,诗歌不只是文字那么简单,它是信仰、它是梦、它是爱、它也是我。生活就是这样,不管多么残酷,都要留着些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