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也。”】
这是子思引用孔子之言,继续讲上文为下不倍的意思。
愚而好自用,张居正解说:“昏愚无德的人,不可自用,他却强作聪明而执己见以妄作。”
这一条,咱们别一看是说昏愚无德的人,就以为不是说我。把它放过了。我们开会讨论决策,都想用自己提出的方案,这就是昏愚无德!一定要从善从流,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一旦发现别人的对,马上把自己的想法弃之若敝履,这就是中庸之道了。
贱而好自专。张居正解:“卑贱无位的人,不可自专,他却不安本分而逞私智以僭为。”
自用自专,都叫“任其私智”,儒家讲智勇仁三达德,但是,任其私智,又是最大的不智,舍己从人,懂得听别人的,才是大智大勇大仁。
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反,是复,恢复。生乎今世,要遵循今世的法度,不要自己一个人玩穿越,以古制为名,自己给自己定一套行为规范。个人在时代面前是渺小的,要本分。
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果以上三条犯了,灾祸必及其身。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礼,是礼仪。度,是品制,比如宫室车服器用的等级。文,是文字的点画形象。制礼作乐,规范文字,都是中央政府的工作。比如秦朝统一中国,车同轨,书同文,这是中央政府来制定的。新中国成立后,搞简化字,这也是中央政府的工作。国旗、国歌、国家大典礼仪,是中央政府定,各个级别可以住的房子开的车,也是中央政府定,你不能自己搞一套。
张居正讲解说:制礼作乐,是国家极大的事体,必是天子在上,既有德位,又当其实,然后可以定一代之典章,齐万民之心志。比如亲疏贵贱,须有相接的礼体,但是,只有天子可以议,其他人不可妄议。宫室车服器用,要有一定的等级,但是只有天子来制定,其他人不能定。书写的文字,要有规范,但是只有天子才能制定文字规范,其他人不能定。
但是呢,那些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者,他就有越制的冲动。明明只是一个校长,学校军训,他要站在车顶上去“阅兵”;明明只是一个镇长,他要把镇政府大楼盖成天安门的样子;明明只是一个市长,他要在广场树华表;这都容易造成“灾及其身也”。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之用,吾从周。”】
今之天下,是子思讲的当时,周朝的时候。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车不是一个人造的,但大家造的轨距都一样。字是各人写的,但每个人每个字都写得一样。行礼是各自行的,但贵贱亲疏,伦理规范都一样。为什么?这是圣人天子定的规距,大家都要遵守。你要是造个车跟别人轨距不一样,你就上不了路。你要是写个字跟别人不一样,就没人认识。
子思说了:“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立规矩,是圣人才有能力做的事,你就算做了天子,但无圣人之德,人品凡庸,也不敢轻易去做制礼作乐之事。无德而制礼乐,愚而自用。
“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制礼乐焉。”有位无德而制礼乐,是愚而自用。有德无位制礼乐,是贱而自专。所以一定要有位又有德,才能做为天下立规矩的事,否则你就守规矩吧。
孔子说,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礼。先前夏朝兴起而有天下,我也仰慕讲说夏朝之礼。但时间太久远了。夏的后裔杞国,典籍散失,子孙衰微,也无法考证。
殷汤兴起而有天下,我也想学殷礼。殷的子孙是宋国,典籍尚存,但都是前代之事,也不足为当世法。
我惟有学习周礼,这正是当今所用,文武齐备,又合时宜,吾从周。
这又是呼应上文,不要“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要与时俱进,跟上时代步伐。
在上位者,不要愚而自用;在下位者,不要贱而自专。特别是你在中间的位置,上有天子,下有臣民,那就要两头注意,对下不要愚而自用,对上不要贱而自专。总之是要守规矩,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