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健康学院+19生本+龙梦玲
我最喜欢,小时候的冬天。
铜仁的冬天对我来说是很冷的,每到这样的日子,炭盒就该烧起来了。
天没亮的早晨,奶奶就会从温暖厚重的被子里爬起来给我准备炭火,冷意从掀起的被角钻进来,我缩成一团,用脚探寻着砖红的塑胶热水袋——还是温热的, 然后又迷糊睡去。
睡梦里有炉子房门上哐哐当当的锁链声,有煤球倒进炉子的闷响,有奶奶偶尔被呛到的轻咳。躺了一会儿,就听见奶奶进屋,一边叫我起床一边给我找好要穿的衣服。通常语言是没有力量的,要等到她喊得不耐烦,过来掀开暖和的被子吼一句:“要迟到了!”我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来,慢吞吞地一层一层穿衣服。然后拖着奶奶织的毛线棉鞋走去炉子房,把脚伸进烘烤了整夜的雪地靴时,才真正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从梦中回到现实。
用吱嘎响的铁皮烧水壶里的热水洗漱完,就和奶奶一起去取炭盒。
炭盒是一个便携的取暖用具,两块土砖大小的铁皮盒子,嵌上半个小孩高的手柄,有的有盖子,把烧红的炭放进去做引子,再取几块黑黑的新炭放在旁边随时添加,以保持温暖的延续。
我经常蹲在灶门口,看奶奶用铁钳精准地夹出烧的最好最红的几块炭,然后放在炭盒里积年累月的柴灰上,盖几块新炭上去,扇子一扇,新炭上很快出现星星点点的闪光,继而蔓延到炭的中心,托出源源不断的让人无比依恋的暖意。拿上炭盒与隔壁邻居的小孩约好就该踏上去学校的路途了。
在学校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回到家写完作业,晚饭时间到。晚饭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仪式,每个人都可以分享自己今天的趣事,有时候说了沉重的事,菜就是有些苦涩的;有时候说到高兴的事,南瓜都格外甜美。偶尔一家人高兴得哄堂大笑,就着那份快意,可以再多添一碗米饭。
屋外是银装素裹的广阔天地,屋内是一家人相依相偎的人心。
那种感觉,很好。很幸福,很温暖,冬天一点儿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