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她正在看电视,漫不经心地按动遥控器。
阳光慵懒地躺在妈妈背上,像妈妈的目光那般温暖。
透过她斜对面的穿衣镜,很明显可以看到身后的妈妈一直低着头的姿势,正在熟练地织着毛衣。
颈椎好了吗?她这样想
继而又不禁暗自发笑,为妈妈的墨守成规,为妈妈的老土,现在谁还穿手织的毛衣?
就此,时间定格于两个沉默的灵魂,阳光穿梭在母女之间,暖暖的。
多年的寄宿生活让她对家有些许陌生,那是一种带着熟悉记忆的生分感,很多话都无从说起。
她仍旧不停地换台,漫无边际地闲想,直到画面定格。
电视里是一个人物专访,草根明星西单女孩正讲着自己的故事,讲繁华城市里漆黑的地道口;讲热闹小街不起眼的小角落;讲她从黑暗唱出光明的辛酸。
她看了突然就很感触,流浪歌手就像是流落人间的点灯者。现实与理想这两面高墙将世界围城一个胡同,他们背靠着现实的那面墙,望着对面流光溢彩的理想天地,即使没有舞台,没有灯光伴奏,也要用自己的方式熠熠生辉,除了物质匮乏,他们一切都很丰盈。
她突然就很感动,要知道梦想遇见少年,比才子遇见佳人更为动人。
“妈,你有梦想吗?”
母亲是只懂居家过日子的全职妈妈,听到她的提问,愣怔了一下,然后停住手里的活,淡淡说了一句:“没有。”
“真的就没有特别喜欢,特别特别想干的事情吗?比如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她竟有些穷追不舍。
“嗯,也没啥想做的,像你这么大时,我就盼着能少干点儿活,然后吃饱一点。”
妈妈仿佛又要絮叨那个物质匮乏的贫穷年代了。
“那嫁给爸爸之后呢?”她更来了兴致。
“嫁给你爸之后啊,很快就有了你,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啊,就是你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母女俩的对话借着和煦的阳光,一种很奇妙的感情在小家里升腾,这就像是撒了白糖的红番茄,没有甜到发腻,也没有酸到发涩,那是一种酸甜可口,很舒服的味道。
介于这种小确幸的氛围,她像猫一样大胆,倾着身子问:“你爱爸爸吗?”
“小孩子问这干嘛?”
妈妈脸很红,佯装愠色,她吐了吐舌头,只好作罢。
父母的爱情就如同相册里泛黄的老照片,青涩的容颜上满是被揉皱的裂痕,他们很迟钝说爱,会脸红心跳,不知所措,比孩子更像孩子。
电视里不知何时插播了广告,她的记忆悠悠荡在那个夏天里,一个像今天一样有着温暖阳光的午后。那时妈妈正喋喋不休,为她整理书包,和着窗外知了的叫喊,那个午后更为聒噪不安。
突然,家中的小木门被一只手无力地推了推,“吱呀”一声,而后悠悠张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爸爸,不是应该晚上回家的吗?”她小声嘀咕。
妈妈就在那时仿佛被定格一般,痴呆呆的,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
眼前的爸爸形容枯槁,眉宇间失了平日里的和蔼可亲,微微皱着眉头,从脖子斜挂下来一根绳子,搭于腰间,上面挂着一只用绷带包裹的手,透过厚厚的绷带,可以清晰可见斑驳的血迹和发黄的药水渍。
“工作不小心砸断了小指,刚包扎完,回来跟你说一声,现在我去输液了。”爸爸说的很是淡定。
“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让人担惊受怕。”妈妈突然背过身子,悄悄擦擦眼角的泪水。
爸爸张了张嘴,也没说一句话,嘴唇也干枯到发裂。
后来再说起这件事,妈妈总是心痛不已,“好好的手指怎么就断了?十指连心,该有多痛呐。”
爸爸举着扭曲的小拇指,“这不都没事了吗?”
“那时都伤成那样了,怎么都不懂得往家里打个电话,非要自己回来说一声。”
“见到你,我踏实你也踏实,电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生活一地鸡毛,理想说给少年听,温情流转在琐事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生活拼尽全力,我们平凡普通,说与不说,爱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