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岁月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都说孩童时光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无数的文章和诗歌都在赞美童年。不过世界上又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还有一部分孩子,童年是没有什么快乐的,都在渴望能快点长大。

     W是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 家庭人员比较简单:奶奶,爸爸、妈妈、弟弟、W。爸爸妈妈在年轻的时候就生了她,妈妈那时候19岁,爸爸也21岁,生下她的时候,她爸妈自己也是孩子。所以孩子照顾孩子,显然不可能,都是奶奶带大的。爸妈之间经常发生矛盾,吵架,打架,后来稍微稳定些,又出去打工了。 奶奶是世界上对W最好的人。夏天的晚上经常热的睡不着,那时候家里连风扇也没有,奶奶就会拿着一下一下的扇着风哄她入睡,傍晚在院子里乘凉,一边讲故事,一边也会拿着给她蒲扇赶蚊子,冬天的晚上很冷,奶奶就会把她冰冷的双脚捂在怀里。奶奶对她的那些无微不至的爱,大概是W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在W读小学2年级时,W的四姑妈来了。四姑妈有一个儿子和女儿,大的是儿子,比W小一岁,小的是女儿,比W小个5岁,因为四姑妈两个孩子那时是黑户口,想通过关系把户口上到奶奶这里,于是她的两个孩子也在这里上学,便住在W家。加上W,一共有三个孩子。四姑妈是个矮矮胖胖的女人,笑起来很和善,又读过很多书,但是她丈夫是个不顾家的人,她便也是生活比较艰辛。四姑妈会逗三姐弟妹,说:“变,变,变”,然后就拿出糖果给三个小朋友吃,W那时也特别喜欢亲近她。

       W家总共是3间房,中间是客堂,客堂分前后俩快,后边是厨房的用处,前面是祭祀,供奉祖先用,客堂两边是住房,W和奶奶住一间,四姑妈带她两个孩子住一间。有一次,奶奶特意藏起来糖果给她吃,W觉得很奇怪,就问问奶奶为什么不给弟弟妹妹吃,奶奶说:他们有吃的,你吃你的就好了,然后就摇摇头不说话。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经常晚上那边房间里会传来一些说话的声音,之前不明白,原来四姑妈也经常会偷偷藏起来糖果给弟弟妹妹吃。W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感觉,她只是很羡慕弟弟妹妹,四姑妈对她和对自己儿女是不一样的。

      三个小孩子有玩伴,也是每天开开心心的一起玩。但是也会有意外,而意外发生了。一个放学后,W和表弟一起放学回家,在田野里追逐着,推推闹闹,当时跑的太快,表弟在前面,W一时失手便把表弟给推到田里去了,田里不深的水和淤泥,表弟瞬间就哭了起来,爬起来一路哭着回去了,W默默的跟在后面,她也很后悔自责。回到家,四姑妈听到表弟说我推了他,四姑妈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她一眼也不和她说话,就再也没看她,只是坐在那温柔的哄着表弟,给他清洗。W觉得很委屈,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农村比较重视不能被吓到,习俗是如果被吓到了,就要请道士专门来“守吓”,四姑妈还专门跑到当时表弟摔得地方,捞了几块泥巴,一边走,边念说:***(我表弟名字),回去吧。当地习俗认为,被吓到就会导致魂魄游离身外,要家人叫回来。一系列的活动,让W看到自己的不小心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这期间四姑妈没有和她讲过话,W还听到四姑妈和外人邻居说她对自己的表弟也能忍心伸出手。W真的很伤心,有愧疚,还是别的情绪,说不上来,也有点沉默了。奶奶因为比较喜欢打牌,经常很晚才回来,听到这件事,看到弟弟没事,也没说什么。

     很快,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四姑妈也外出打工了,换成三姑妈来带三个小朋友。三姑妈更喜欢表妹一点,而且特别的偏心。不给我们洗衣服,要求我们自己洗,也不早晨起来给我们做早餐,导致上学迟到,被奶奶说了,才不情不愿的给我们做。于是那个时候W就要开始自己照顾自己了(奶奶那时候牌瘾很重,经常通宵在外面打牌,然后在牌友家过夜,所以在家时间很少)。W还很清楚的记得表弟第一次自己洗衣服的情景,也是挺搞笑的一件事情。他洗两件衣服,放了半包洗衣粉,还跑到三姑妈面前说为什么洗不干净,好多泡泡,然后三姑妈一看顿时气得半死,大嚷了起来:你个鬼崽子,用了这么多洗衣粉,不要你洗了。W自己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小孩,之前看过大人洗衣服,所以除了力气小洗的不怎么干净外,其他也就没什么问题。

      便这样,小学二、三年级都是奶奶和三姑妈带着,和表弟表妹一起成长的。

4年级的时候,爸爸妈妈回来了,因为家里有了新的成员,弟弟出生了。

W那时候很爱哭鼻子,而且成绩不好,爸爸妈妈回来看到后对她很失望,甚至妈妈看她的作业本时教她做题目,因为不会,被妈妈直接把书砸到头上。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件让W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W在和表弟争吵时,表弟把她推到地上,她就哭得很伤心,然后又被爸爸打了一巴掌,甚至整个脸都肿了起来,并吼她说:你哭什么哭,你哭有用吗?尽管奶奶看到有骂了爸爸,也安慰她,但是W至此之后,W就很少哭了,流不出眼泪。

很快,爸爸又要继续去外面打工,妈妈在家。表弟和表妹也不在W家住了,四姑父在镇上租了房子照顾他们读书。

妈妈是个在学习上要求很高的人。妈妈小时候读书很厉害,但是外公家里也比较穷,外婆去世很早,外公比较重男轻女,妈妈7个兄弟姐妹,就只有三个舅舅念了高中,妈妈只有小学文化。看到W的成绩,加上有了弟弟,妈妈便不是很喜欢W,每次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开始责骂她。有一次,妈妈外出地里干活,让W在家照顾弟弟,弟弟比较活泼好动,在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摔倒了。弟弟便哇哇大哭起来,W怎么哄都哄不住,妈妈回来后看见便大怒,把W打了一顿。本来W看弟弟哭得很伤心也很内疚的,那这会儿就剩下惊诧、伤心、难过了。

W离家出走了。她躲到玉米地里,一个人哭,那种感觉,觉得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任何人会喜欢她的,也没有任何人在乎她,奶奶也不在身边。(奶奶喜欢打牌,基本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度过)W一个人在玉米地里从中午呆到了天黑,便有点害怕,偷偷的走了回去,跑到顶楼,发现家里没人去找她,她那一刻有点绝望,甚至想到了死亡,她想从楼上跳下去得了,伸出了一只脚,又害怕的缩了回去。奶奶这个时候回来了,就问了妈妈她去哪里了。妈妈说不知道她哪里去了,把自己弟弟摔了,骂了几句就跑了出去,不要管她。后来妈妈来楼上收衣服,看到她,就说了一句:知道回来了,便不看她。W便也下楼去了,她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就这样吧。 庆幸的是W是个小孩,尽管受了这么大的事情,过了几天,W便恢复了,生活便正常的进行。

一直到进入六年级,面临着小升初的压力,她这个时候成绩已经到了中上水平了。妈妈说,如果不考上,那你随便读个初中就出去打工吧。那个时候W对读不读书没什么概念,听了妈妈的话也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六年级经历了一些事情改变了她,也影响她后面的整个人生吧。

6年级的数学老师是副校长,有一次上课的时候,因为普通话不太标准,把“提问”说成了"提fen"。w想到了“提粪”,全班都笑了起来,W是笑的比较夸张的一个,于是老师就叫她回答问题,W胆子小,战战兢兢的答完。后期的数学课,会经常喊她回答问题,W不想在大家面前丢脸,就很努力的自己私下去学习,和那些成绩好的同学讨论问题,慢慢的,W成绩突飞猛进,成了数学老师的宠儿,经常会选她回答,还给她指派一些任务,比如参加奥数考试,寄宿期间还让她负责学校的后门锁门。W一直特别感谢这位老师,如果没有这位老师的关注,便不会有后来的W。也许W就像众多的念书不好的农村女孩子一样,早早的出去打工,早早的结婚,然后有过着和父母重复的生活。

成绩上来了以后,W第一次拿回了奖状,妈妈夸了她。这让W意识到:考上好的成绩,妈妈就会喜欢她。于是W便在读书上开始努力下功夫,很遗憾的是,W小升初离市里好的中学差了10多分,初中去了离家最近,也是当地最差,风评最不好的中学。

W的这段总角岁月就这样结束了,总结起来,就是痛苦多,快乐少。长大后最不愿意回忆的也是这段生活了,没有得到什么父母之爱,只有奶奶一个人对她真心实意的好,并且那时很无助,感觉就像漂流在一个真空中,抓不到什么东西,唯有默默长大,孤独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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