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离开(《东邪西毒》有感)

最近事情太多,偶然点开珍藏在电脑中的《东邪西毒》,原本只是想听听里面的一些经典台词放松放松,谁知一点开就停不下来了,一口气又看了一遍。其实很久以前就想写点东西说说这部电影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在悄然变化着,现在,就说说我心中的《东邪西毒》吧。

王家卫的电影是有特殊标签的,他的任何一部电影,即使是刚上映的新片,你也会在10分钟内确认这是王导的作品。他是一个艺术家,他的电影,是艺术品。《东邪西毒》是他所有艺术品中,最特别的一部,乍一看是武侠,是江湖;稍微一品,却是关于爱情;可是多看几次后,仔细一琢磨,好像又是在讲人性,人心。其实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复杂,我心中的《东邪西毒》只有两个关键词:等待和离开。

哥哥饰演的欧阳锋,在影片中贯穿始终,拉出了一条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故事线索。一片沙漠,一间草屋,一个剑客,这就是欧阳锋,他专为别人解决困难,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只要有足够的价钱,他就会帮你解决,所以,虽然地方偏僻,仍不时有人来这里寻求帮助。草屋里前前后后来了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来这里的理由,但始终围绕着这四个字,等待、离开。

欧阳锋说:“其实慕容燕、慕容嫣,只不过是同一个人的两个身份,在这两个身份后面躲藏着一个受了伤的人。”慕容嫣(慕容燕)受到伤害前也许一直在等待一个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白马王子。终于等来了黄药师,一个酒后的玩笑,让她无比坚定的认为黄药师就是自己命中的那个他,所以她在玩笑中约定的地方等着黄药师的如期而至,可是,黄药师最终选择了离开(也许从没想过要去),她的等待彻底成为一个玩笑。于是她要报复,她要杀了他,可是同时,她始终还是爱着黄药师,于是另一个她出现了。接着她又继续等待,等待一个其实早已有了结果的结果。最后,她明白了,终于选择了离开,离开草屋,离开黄药师,离开爱情,当然,离开,不等于放下。

   黄药师那天晚上真的只是酒后的一句戏言么?也许是,毕竟后来黄药师亲口说他知道自己爱的是桃花;也许不是,因为慕容嫣说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慕容嫣离开了,走来了盲剑客,他和黄药师是好朋友,他想在30岁失明前回老家看看自己深爱的女人桃花。为了凑路费,他来到草屋,接了一个杀马贼的任务,可他的眼睛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于是他每天都在马贼出现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而且等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终于,马贼来了,而他的眼睛也基本上看不见了,只有再烈日下才能看得清楚一点。“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风声一样,很好听,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是我自己流出来的血。”这是盲剑客死前心里的最后一句话,那天天公不作美,乌云遮日,他死在了一个左手拿刀的人手中。

   对于梁朝伟饰演的盲剑客,我有太多的问题,既然他想在失明前见桃花最后一面,说明桃花在他心目中还是非常重要的,那为什么他不早点动身,非要等到这个时候?就算时间上没问题,为什么不早点筹集盘缠,偏要在这个时候和成百上千的马贼拼命?为什么他要在拼命前拜托欧阳锋,如果自己死了,让他务必告诉黄药师,桃花在等他?他既然知道桃花爱上黄药师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黄药师,非要拖到这个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想明白了,他等待的不是马贼,不是完成任务,不是看桃花最后一眼,他等待的是死,如此而已。他的死就是离开,离开就是解脱。

也许是王家卫不想让整部电影太过悲观,也许是接下来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适合悲观,洪七的到来,让人们感觉到一丝希望。洪七是个剑客,学得一身好武艺,一心想出人头地,可惜初入江湖的他似乎并不了解这个江湖,只能暂时呆在草屋,跟着欧阳锋混口饭吃。他很直,他不喜欢等待,在欧阳锋的告诫下,他干脆利落的先杀了那个一刀解决盲剑客的左手刀客,跟着完成了剿灭马贼的任务。眼看着他就快要熟悉这个江湖了,他迷失了,他的老婆来找他了,他不知道是否该带着老婆一起闯荡江湖,一开始他甚至选择了强迫老婆回家,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在对方没有付出足够代价的情况下,为去帮助那个一直等在草屋外寻求帮助的少女,一开始甚至拒绝了她。可是他老婆和草屋外那个女人都选择了继续等待,一个等待幸福,一个等待希望。还好,洪七并没有迷失太久,他很快找到了答案,找到了从前那个自己,他很快帮助少女报了仇,杀死了太尉府的刀客,得罪了朝廷,并因此重伤差点死去,而回报,仅仅是一个鸡蛋和少女的感激。

   洪七的离开是另欧阳锋嫉妒的,因为洪七最终决定带着自己的老婆一起闯荡江湖,而面对这样的机会,曾经的欧阳锋选择了放弃,他也因此永远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欧阳锋心爱的女人,如今,他只能叫她——嫂子。她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欧阳锋,可是她只要他一句话,他始终不肯说,她觉得他太肯定了,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他,在苦等无果后,她终于嫁给了欧阳锋的哥哥,成为了他的嫂子。我觉得她好傻,拿自己的一生去和欧阳锋赌气,虽然她一直以为自己赢了,可是直到有一天她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输了,“在我最美好的时间,我最喜欢的人也不在我身边。如果时间可以重新开始该多好”。当然,最后她也看透了,明白了,她说:“以前我认为那句话很重要,因为我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现在想一想,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分别,有些事会变的”。如果能早一点想通,多好,可这个世界上却没有那么多如果。嫂子一直在一个地方等着欧阳锋,希望通过黄药师能让欧阳锋知道自己现在正在一个地方等着他,可是黄药师最终没有告诉欧阳锋,终于,嫂子在等待中,病死了,应该是心病吧,带着遗憾死去。嫂子的离开对欧阳锋的影响是很大的,这不但宣告了他将永远的失去她,更代表着他一直等待的希望,破灭了。

在得知嫂子的死讯不久后,欧阳锋选择了离开草屋,回到白驼山。欧阳锋说过:“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是浪费时间,她却觉得很重要”。他也在等待,他等待的是希望,是放下,是离开。

黄药师说:“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每一日都是个新开始,你说多好。”这句话,我是不赞同的,没有回忆的人,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每天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每天做的任何一件事,对于明天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这样的人生,我不想要,也不敢要。

我很喜欢这句台词:“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不错,一旦忘记了,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将面临等待和离开,等待是为了积蓄力量,准备充分了就要努力去争取,不要让等待成为永恒;离开是为了新生,确不可得,而自己还有离开的资本的时候,不妨选择离开,说不定另有一番际遇。

我们呢?在等待什么?又有什么在不经意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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