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建不到三个星期,我再一次被外派了,这一次是我自己主动提出的。
我们这次是参加一次北京军区组织的演习。据说这是军区七十年代以来第一次组织的一次进攻型军事演习(以前都是防守)。
“924”的任务是负责油料管路的铺设和保障工作,这次是派出二连执行这项任务。
二连的任务就是从山里油库为起点,铺设并行的两条铝合金制输油管道,紧跟前面的坦克油料活动供应站,保证管道顺畅。
当中一段恰好需要穿过官厅水库,需要补充会游泳的士兵。
这个人员补充任务交给了我们4连,所以4连需要派出十几个会游泳的士兵配合二连。
我自认在八一湖玉渊潭玩得不错,加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去南通,也在长江这种大江大河有过游泳经历,潜水功底不孬,又听说这是一次高级别的野外军事演习,这个热闹我岂能放过?我主动报名参加并获得批准。
大卡车很快就把我们这一班人送到2连的野外驻地。
2连在今天官厅水库东北方向的一块无人荒地,已经安营扎寨,进行着紧张的管路铺设准备工作。
他们连属于活动连队,主要是在各个油库负责油罐的组装,通常一年两年就会换一个驻扎点,所以连队没有自己的副业,没有“家底儿”,连队的伙食一直是“924”比较差的。
我们这个临时班,加入到2连序列,服从2连指挥,在伙食上,和2连一个待遇,用班里老兵的话说,2连吃的,还不如4连的猪吃得好。
2连的伙食还赶不上我们新兵连的伙食呢。
演习正值春季,新菜没有下来,冬储菜又被吃光了,我们在2连一天三顿就两道菜,猪油黄豆炒咸菜、咸菜黄豆拌猪油。
这次2连野外演习,周围几十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集市,连队猪肉蔬菜都是问题,只有星期天,才有可能派卡车去比较远的康庄买点有限的菜蔬和猪肉回来,那个时候没有冰箱和其它储存办法,买回来赶快吃。
大解的时候,很多黄豆都没有消化,直接出来了。
我们四连的这个补充班组织了一个临时抢险队,由2连的一个副连长带队,配置了一艘汽艇。主要任务就是坐在汽艇上在铺设水道附近游弋,输油管道应该铺设在水下约0.5米深的位置,靠浮漂维持不沉,如果在任何位置发现问题,我们的汽艇会立刻赶到,做紧急处置。
我们刚到的时候,水中输油管路的铺设尚在准备当中,我们责无旁贷地加入到2连的准备工作当中了。
2连也有几个我在新兵连的哥们,其中的四儿和我关系最好,我们俩自然而然地一起干活。
四儿比我大两个月,比我稍矮一点,和我一样也是干吧瘦(那时候我的体重是120斤,身高1.82米),他这时候原形毕露,戴上了深度近视眼镜,按照他的视力情况,他是不可能当兵的,但还是“蒙混过关”,带上领章帽徽了。
我们分开以后,一直保持通信联系,我记得当时2连驻扎在河北涉县的一个山里,为了演习,来到了这里。
2连还有几个哥们,侯子、郭子等,我们以前混得都不错,这次在官厅水库边上,又在一起了。
演习的水上作业要用木筏子。
卡车运来了很多原木,我们要把一根根粗重的原木,扛到湖边,扎成结实的木筏。
还有很多装备,如输油管、连接件、工具、浮漂等等,都是人工从公路运到湖边。
我们都是15-17岁的孩子,搬运工作是重体力活儿,一个萝卜一个坑,这种时候,没有人照顾你们的年龄,大家只有咬紧牙关,和老兵一样干活,任务就是任务,没有一点点折扣,必须完成。
我还好,因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挖防空洞搬砖、又在抗震救灾中负责泥土,受过点累,对这种累活,虽然很怵,但咬着牙还是坚持下来了。
那几个后门兵,虽然年纪小,但没有一个打退堂鼓的,都在咬牙坚持。毕竟他们都是军人家庭出身,有股子狠劲!
比如,有一次我和四儿一起扛原木。
有一根木头,不知道怎么就比别的木头重很多,一上肩,我们俩都发现不对劲,我个高在后面,喊了一声“四儿,行吗?”
四儿应了一声,“行!”
走了几步,觉得很难“行”,我估计比我瘦弱的四儿,更难“行”,我当时真想把木头扔了,他也应该是这么想,但是我们俩谁也不敢扔,如果不同时扔,后扔的那个人非常容易受伤。
这时候,我们必须调匀呼吸,不敢也不能出声。两个人咬着牙,玩命挺着腰,一步一步向前挪,确实顶不住了,但还是顶着。
我估计四儿也知道,我们肯定顶不住。但都知道,不能扔!扔不好,一个人完全可能受伤。我是想好了,死也不扔,四儿的想法肯定和我一样。
这时候恰好侯子过来,突然发现不对,赶紧插进我们中间,用肩膀分担了一下,然后大叫班长,班长听声,一看确实不对劲,马上也加入进来了。
这根木头确实不一般,我记不清是什么木了,但比重就是大,差一点就把我和四儿压趴下。
其实那时候我们都有一个共识,说我们是后门兵,就干出个样儿,看看我们就是一群不寻常的后门兵。
四儿后来复员,在1982年也考上了一所北京高等院校,后分到国统部门工作。
侯子复员后擦边没有考上大学,进了中国银行,后成为国内某行的高管。
照片左起:四儿、作者、侯子,时间大约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