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恍如梦
写之前,看到了褪了漆的剃须刀,是那种最普通有噪声的自动剃须刀,它和旁边的水杯一起陪伴了我五年,跟着我走东闯西。一堆洗漱用品零落在桌子各个部分,用完就换掉,不知道选择多少次才认为某一个是适合自己的。再往前抬了一下头,看到舍友的桌子有丢掉的脏衣服,挤压的可乐罐瓶子,烟和手机旁边的吹风机乱糟糟的电线让这个宿舍看上去真的一团麻烦。还好再往前一点有阳光洒落在洗好的衣服和窗帘上,是这个宿舍最温暖的地方了,窗外药厂的生产的白烟与绿植分庭抗礼,这机器昼夜不断的生产,自己却怜悯绿植来错了地方。
昨天我在谈话室与警方录口述,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警察的烟一根一根的燃烧掉,烟灰缸里烟灰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边抽烟边码字,我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我看着外面的阳光也如今日这般美好,窗户一角一枝树枝的一片深绿的叶子被风吹的摇摇摆摆,虽然有阳光,但是我觉得冷极了,因为我穿着毛衣披着外套,手里还是不停的冒冷汗。
我是报警人,但是我也有责任,前天我损失了一万多块钱但是对于刚刚毕业的我如同晴天霹雳。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被骗,我妈常常叮嘱我万事小心,注意安全,我说她杞人忧天,如今我姥对我讲的金山夜话里的案例我却变成了主角,历历在目。当时脑子和着了魔一样,自己的行为举止现在看了令人冷笑嘲讽。可当时深入其境,自己仿佛不是了自己,真印证了那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自己单独坐在谈话室时,有种身心疲惫活着很累的感觉,可又害怕死亡,自己害怕疼痛害怕失去害怕孤独害怕黑暗,爸爸妈妈也逐渐年老,算来父母竟然马上快五十岁了,十八岁离我已经远到看不到了,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很坚强不可一世,现在脆弱的眼泪都在打转,可我不能让它落下,因为我就要被录口述了。当天下午当时按完一堆手印签了多遍名字,出来时叶子好像吹掉了许多,地上好多落叶,突然鼻子一酸,派出所的阿姨慌慌张张的拿了一堆热水壶走了出来,好像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傍晚的夕阳想努力的把大路远边的树林洒满金色的涂料,每棵树在远处看去活脱脱的像一把秋日的手捧花,路上的车你追我赶,私家车的鸣笛声,药厂班车里的人托腮正在深思,每一个骑电动车的人看上去都那么高兴,旁边的阿姨正在看小孩儿追着猫,生活怎么这么美好啊,美好的让我不敢走路,让我不敢说话,让我不敢融入。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索性走进一家理发店安静的坐着,一家四口正在理发,谈论着如今辅导班的教育,从小的培养,进步的奖励,旁边的阿姨开着视频绘声绘色着如何烫发,门口的养的仙人掌都开花了,鱼缸里的金鱼似懂非懂的看着我,仙人掌遗世而独立,金鱼也不可能明白我的心情,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珊瑚礁,当默默无闻的陪衬。这件事我选择对父母缄口不言,但我打电话说我想辞职了。我要理个发,穿另一身新衣服,换一个新床单,洗一个长时间的澡,慢慢的去吃饭,我要离开这里,我想重新开始。现在的我有点佩服自己的冷静。
离开理发店已经傍晚了,夕阳放弃把树林染上金黄,孤独的月亮发出惨淡的悲鸣,走进一家板面店,我想吃青椒肉盖面,老板对我说,现在很忙做菜挺慢的,建议我吃肉酱面,回头看满屋子的人都那么开心,我旁边的一桌正在碰杯,后面的一桌在喊来一盘水饺,那个姐姐再询问打包的好了吗,老板在后厨一刻都停不下来,满屋子洋洋得意,谈笑风生,老板对我说我的面好了,真的挺快的,老板对我说:到家一定要拌匀了吃,凉了就用热水烫一下。当时我的眼睛就突然不听使唤了,眼泪在眼里哐当掉了下来,我连忙转头说谢谢就推门走了。
疲倦的星星都快睡着了,黯淡的簇拥在月亮周围,行人匆忙,路漫浩浩,我突然想到剃须刀是父母在我高三毕业时,在村里小卖部买的,四年校园之行,每早都有一份它的功劳,旁边的水杯是新生报道后,父母慌慌张张的在校园里买的,用它冲过的茶与咖啡我都觉得太甜了,可能是父母怕我苦,偷偷给我放了好多糖.....原来孩子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妙不可言,此时于我,亦想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肉酱面无滋无味,昨日恍然如梦境,今夜也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