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习、刷题、清空教室、两天考试、张贴排名，高中生活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就这样拉上帷幕。午饭之后，大家都挤在宣传栏前看那张排名表，大概没有人不恨这种残酷的发布成绩的方式吧，就像把一个人称斤轮两地拿出来展示。但是学校说，高考就是这么残酷，适者生存。
叶子等周围没有什么熟人了才走上去，毕竟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不好的排名，真的是一种酷刑。
她往前走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仔细一听是两个其他班的男生在讨论，其中一个人说：“叶子好像考进了前一百名。”
另一个接上了说：“第八十七。”
“我记得她跟我同个考场的，中考应该也是三百名上来的吧。”
“进步很快。”两人像是谈论着什么新闻一样平常地走开了。
叶子朝那人说的八十七名的位置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一瞬间喜悦涌上了心头，真的考进了年级前一百！而下一秒又开始怀疑会不会是重名了，学校里姓叶的人不少，她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生僻字，很可能重名了呢！她又上上下下地找了一遍，没有找到第二个叶子，这才放下心来。
高兴劲过后，她意识到，为了这个期中考自己已经三天没洗头和澡了，便回寝室收拾了洗漱用品去澡堂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这一个月以来的压力、疲惫、烦恼都一扫而光。
为了赶上下午的课程，她用最快的速度洗干净换下的衣服，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就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出门前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衫，到了十一月，秋风里已经有些寒意了。
一路快走到教室，还没到上课时间，同学们有的在看书，有的趴在桌子上休息，有的在轻声聊天。没有人公开谈论成绩和排名，反而显得气氛更加压抑。
叶子在位置上坐定之后，星云走到她旁边，说：“叶子，你这次考得很好啊，班级第九，年级第八十七。”
“我也没想到，看排名表的时候吓出一身冷汗，幸亏考得还不错。你呢，怎么样？”
“理化生三科不及格，我感觉上帝在我面前关上了三扇门。”星云失魂落魄地说。
“其他科目呢？”
“还行吧，都及格了。其实我本来就打算选文科，高考我要艺考，文化课问题不大，但是三科不及格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这是我人生的污点！我都考上一中了，怎么又变成了学渣？”
原来星云已经对未来做好了规划，选文科，艺考，也许理想的大学都定好了吧。看她的表情对理科成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叶子便没有继续安慰她。那自己呢，好像只知道拼命学习，目标是和杨远、陈青城考上同一所大学，但是她自己也知道，有哪里不对劲。正想着，有个女生走过来说：“叶子，外面有人找你。”
叶子转头看向教室门口，走廊上陆续有穿着校服的同学走过，同样是运动装校服，杨远和陈青城橙白相间的外套在周围的清一色的蓝白运动服中格外显眼，比外套更显眼的，大概是他们俩身上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吧。
叶子小跑着到了门口，松松扎着的头绳散落下来，一头黑亮的的长发像瀑布垂在肩上，身上的白色羊毛开衫像柔软的雪衬得整个人都亮了。
“信上不是说周五的竞赛吗？”看着曾经最熟悉的两人，叶子又是开心又是激动，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几个月不见，大家好像都成熟了许多，陈青城笑着盯着她看，半天也没有说话。而杨远居然躲在陈青城后面，好像连看都不好意思看她。幻想了千百次的重逢，居然是这个样子。
“你们自己学习举办的竞赛你不知道时间，好意思问。”陈青城打趣道。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
“我又没参加什么数学竞赛，话说你们考完了吗？考得怎么样？”叶子往前一步，靠到栏杆上，眼神从陈青城转向杨远。他的头发似乎养长了一些，低头时额发几乎盖住眼睛。
“这次主要是选拔学生参加省里的竞赛，我们的目标是省一等奖。”陈青城还是像从前那样平静地说着在别人看来像是天方夜谭的话。
“刚刚我们路过你们学校的宣传栏，看到了你们的期中考试排名。找了半天才找到你的名字，我一般找自己的名字都在三秒以内。你还得继续加油啊！”叶子愣了一下，在大家眼里她进步了两百多名，考进了一中的年级前一百名，已经是奇迹了。她自己也沉浸在满足之中。但是陈青城的话像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几乎要飘起来的自己，是啊，眼光要放长远一些，真正的高考不是只和学校里的人竞争。
“嗯，你们给我制定的远程辅导对我特别管用，放假请你们喝奶茶。”叶子感激地看着陈青城。
“好啦，我还要去看下我侄子，好像在高一五班，我先过去了，杨远，校车在早上我们下车的地方，十分钟后我们分头过去。”陈青城朝杨远说完之后便径自拐到了走廊另一边。
只剩下她和他了，心跳变得好快，空气好像又结冰了，要说些什么呢？小学同班，初中同校，高中还写了两个月的信，明明很熟悉的，怎么又像陌生人呢？
教室里有不少同学都朝这边看过来了，叶子说：“我们到操场走走吧。”
“嗯。”
“这是体育馆，这是行政楼，那边是图书馆，靠山的是我们宿舍……”叶子一边走一边介绍着。
“嗯。”他依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谈话似乎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叶子也不再说话，两人绕着塑胶操场默默地走了两圈，中午的太阳还是有些热辣，叶子感觉背后出了一层汗。
“我们校车停在东门，我先走了。”杨远终于抬头看了叶子一样，那目光像一座神秘的潭，叶子想再看一下，他已经转身向校门口走去。
什么嘛？忽然之间变得冷冰冰的，像个冰窖。是对我有意见吗？还是说这是传说中的见光死？两个人的关系，在回忆里好好的，在信件里也好好的，一见面就土崩瓦解吗？这些年来，难道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