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鲁祭孔子而叹之
李隆基
夫子何为者,栖栖一代中。
地犹鄹氏邑,宅即鲁王宫。
叹凤嗟身否,伤麟怨道穷。
今看两楹奠,当与梦时同。
唐开元十三年(725年)十一月庚辰,唐玄宗李隆基到泰山祭天,行封禅大礼。封禅之后,经曲阜至孔子庙祭孔,有感而发,遂作此诗。
这首诗收在唐诗三百首里的五言律诗卷的第一首。李隆基又称唐明皇,他在位45年,是唐朝在位最长的君王,更是唯一的一个半世英明半世昏的君王。他开创了唐朝最繁盛的“开元盛世”,他又造成了“安史之乱”。他使用的两个主要年号开元和天宝几乎是他在位时的英明神武和昏聩无能的标志。
开元年的唐明皇正是英明神武的时候。而这首诗的水平还不是一般的高,是非常高。他喜好音乐,精通声律,艺术造诣颇深。他是公认的梨园师祖。唐诗在那时候发展到最高峰与他的身体力行有密切的关系。李白和杜甫就生活在他的那个时代。
唐明皇这首诗的大意是说,孔夫子这一生劳碌奔波,不辞辛苦周游列国。他出生在鄹(音邹)县的城邑,他的旧宅被改建为鲁王宫。当年凤鸟不至,他叹息命运不好;麒麟出现,他又忧伤哀怨,感叹世乱道穷。他一生不如意,但看今日他端坐在堂前两楹间,受后人的顶礼祭奠,如同他生前梦境中所见的一样,想必他也该稍感慰藉了吧(传说孔子梦见自己在殿前受人祭拜)。
这是这首诗明面上的意思,而实际上,唐明皇是在赞扬孔夫子那种“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只有像唐明皇那样才会深刻体会孔夫子的艰难和孔夫子的伟大。在这次祭孔之后,唐明皇第一次追封孔夫子为文宣王,把对孔子的封号由“公”提高到“王”的高度。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国孔庙才开始将孔子的谥号尊为文宣王。孔庙开始被称为文宣王庙,而文庙其实就是文宣王庙的简称。文庙即孔庙也。
说孔庙,最有代表性的当然是山东曲阜孔庙,它既是孔子的家庙,更是国家祭孔的国庙。它始建于孔子去世的第二年,即周敬王四十二年,也是鲁哀公十七年(公元前478年),距今正好2500年。
曲阜孔庙以孔子故居为庙,岁时奉祀。现在是全国规模最大的孔庙。现存的建筑群绝大部分是明、清两代完成的,占地327亩,前后九进院落。庙内有殿堂、坛阁和门坊等464间。四周围以红墙,四角配以角楼,是仿北京故宫样式修建的。与相邻的孔府、城北的孔林合称曲阜“三孔”。
据统计,全国各地的孔庙约有1600多处,保存完好的有近400处。孔庙,文庙,是祭祀孔子的祠庙建筑,传统的府县治所都有文庙,在历史更迭中又被称作夫子庙、至圣庙、先师庙、先圣庙、文宣王庙,是历代儒生学子朝圣之地。
这些孔庙里除了曲阜孔庙兼具家庙国庙,北京孔庙是另一处国庙,浙江衢州孔庙是第二个家庙外,其他的几乎都是学庙。学庙既是祭祀孔子的场所,更是学宫学校。学庙又有府学县学之分。譬如河北正定,以前曾是府衙和县衙门治所,故在现在的正定县城内就同时有府文庙和县文庙。
在广州,以前有三个文庙,包括广州府文庙(广州府学),南海县文庙(南海学宫)和番禺县文庙(番禺学宫)。现在仅存番禺文庙,即现在的农讲所。广州府学原址在现在的广州工人文化宫及其周围,南海文庙在现在解放路学宫街内。
民国以前,南海县衙和番禺县衙都在广州市内。当然那时没有广州市,只有广州府,而广州府的驻地分属于南海县(西城)和番禺县(东城)。民国以后,南海县衙和番禺县衙都搬离了广州,南海搬到了佛山,番禺搬到了新造再到市桥,此是后话。
相似于广州城内三文庙的地方有几个,譬如成都,原来有府文庙(在文庙前街),华阳县文庙(在何公巷石室中学内),成都县文庙(在文圣街)。可惜成都城内这三个文庙都在民国后消失了,仅存地名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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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内也有三文庙,包括苏州府文庙、吴县文庙和长洲县文庙。后两个现在也消失湮灭了,幸运的是苏州府文庙尚存,成为苏州市的重要文化遗存。据说苏州文庙共出了二十多个状元,是出状元最多的文庙。
这两年我去过各地十几个文庙。各地文庙(孔庙)的建筑形制都相似,但各有千秋。从照壁(万仞宫墙)开始,走泮池泮桥(状元桥),过棂星门,入大成门(戟门),进大成殿。再临崇圣殿,环东西庑及明伦堂等。
❤️照壁 一般都称万仞宫墙。说围墙有万仞高,用以称颂孔子学识渊博有万仞之高。
❤️棂星门多数是石牌坊,也有木牌坊。传说棂星为天上文星,寓意孔子为天上星宿下凡。
❤️泮池泮桥。泮池”又称“泮宫”,是位于大成门正前方的半月形水池,意即“泮宫之池”,它是官学的标志。依古礼,天子太学中央有一座学宫,称为“辟雍”,四周环水,而诸侯之学只能南面泮水,故称“泮宫”。泮桥俗称状元桥,旧时,学子入学称为“入泮”。
❤️大成门,又称戟门,是进入文庙的大门。
❤️大成殿是文庙的主殿,供奉至圣先师的殿堂。
❤️崇圣祠 是供奉孔子父母的地方。
在大成殿内供奉孔子至圣先师像,配享四圣公——兖国复盛公颜子、邹国亚圣公孟子、郕国宗圣公曾子和沂国述圣公子思。
四圣公基本上都是孔子的学生或学生的学生。颜子(颜回)是孔子的姑侄,他是孔子最忠实的学生;子思(孔伋)是孔子的孙子;孟子是子思的学生;曾子是孔子的妹妹的儿子,也是孔子的学生。
孔庙自唐玄宗敕封孔子文宣王开始陆续发展,明清尤甚。但随着科举制度的终结,文庙也走向衰落。从民国起,许多文庙都由原来的学宫转书院转学校。如广州番禺学宫就成为政府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类似于现在的培训学校。现在的文庙基本上都成为旅游景点而保存。
沧海桑田,光阴荏苒。文庙曾经是读书人的圣殿,孔子是上天给世人的恩赐。对孔子评说时有涟漪泛起。我们这代人印象最深的也许是70年代的批林批孔运动,想起当年自己的那篇批林批孔文章,深感汗颜而无地自容。今看两楹奠,当与旧时同。2500年前孔夫子为我们点亮了一盏灯。朱熹说,“天不生仲尼,万世如长夜”。今天的文庙已成为我们传承中华文明的文化胜地,它给我们留下了许多许多,永难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