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

以前每次逢年过节回家,孩子爸爸喜欢开夜车躲避拥堵,到家里时经常是凌晨四五点,一般先是爸爸下楼来把门打开,然后妈妈下来搞东搞西给我们吃。

爸爸性子缓,走路的步子缓慢而沉稳,面容慈祥和蔼。妈妈性急又好强。两个人在一起经常吵吵闹闹,大部分时候是爸爸包容妈妈,到老年,爸爸有些反抗的意思,妈妈就说爸爸性情大变了。其实,爸爸对家人一直关心备至,从没有什么要求。

那时虽然吵闹,总归在一起,有家的味道。我每次回家总是兴奋异常,归心似箭。

而今,我已不想回去了。明天就是中秋了。爸爸已离开我们130天。妹妹一个人在老家,妈妈一个人在衡阳,我在广州。想想悲从中来,不禁泪如雨下。

想起去年,我给爸爸寄了两盒月饼,他欢欢喜喜地去取了。妹妹说:“姐姐你寄东西回来爸爸很开心,一大早就来跟我说要去取。你以后多寄点东西给爸爸。”我听了很高兴,也答应多寄些东西给他。

可是一忙起来,寄东西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大部分是养生药,比如人参、黄芪精、维生素之类,或者爸爸自己提到的需要的日用品,比如剃须刀。但是真的很少。爸爸对家人几乎没有什么要求。

之前堂姐在家族群里发了伯父七十大寿时我们家人的合影,妹妹说,以后我们相聚时也要留些全家福。今年五一我回去老家了,果果和他爸也回了,我们一起去饭店吃饭,妹妹喜欢发抖音,就拍了一些视频,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跟爸爸在一起吃饭!然而没有拍照,所以我们竟没有一张全家福。

7月在家办丧事,去了农贸市场,很多人都认识我,知道我是老八的女儿,他们议论纷纷:“太突然了!上次他还带她大女儿来市场买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我一听想起正是五一回家我说要买些土特产回去,爸爸带我买了小土豆、花生、豌豆。我也不过就是想跟爸爸转悠转悠。其实后来爸爸走的时候,带到广州的小土豆和花生都还没吃!

自从上次梦见爸爸来跟我告别,我已释怀很多,我相信他去了更好的地方,所以日渐少了悲伤。可是时常想起他老人家和蔼的样子,想起他还并不是很老的小老头样子,我再也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他叫我了,眼泪就忍不住地流。

特别是,当我遇到难过的事,想起再没有人像我爸爸一样无条件地爱我的时候,就感觉无尽的孤独和悲凉。

我亲爱的爸爸,最后一个电话打给我时,是关心我,问我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是不是肾结石。我告诉他不是,他很高兴。然后我说我在上班呢,我有空打回给你啊。然后就没有通过话了!

想想多么心痛!

世事无常,经历才懂。而今不能团圆,我已不想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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