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郭公自旧金山出海,自东而西,昼夜不舍,执诸橹舵,友乎鸥鸟。长风激连壑,玉蟾映孤帆。不虞生变,而访岱舆、员峤 ,行止遂无知者。
我虽浅见寡识,却也是很早就看到了讯息。几日间,最初期冀着好消息,而如今所想的,却只盼不要收到坏消息。人心是多么地容易改变啊。但是,所不变的,是长久的惊诧与惋惜,那个能够与古代的博望、定远比肩的男人,怎么会以这样轻率的方式,停下了他的事业呢?
是怎样的一种思想,可以使一个人越等迈伦,终于做出常人只敢敬慕而不敢师法的壮举的呢?沿着生活既有的路径走下去,或是正视内心的真实的自我;哪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哪一个选择都有缺憾。
只是,对一个放弃了自己充裕的生活,只遵循自己心愿与梦想的人,这样的人,会被称做敢作敢为、抑或是离经叛道呢?茫茫沧海,无论何种不可预知的险情,都需要穷尽生命智慧、力量甚至运气的极限,容不下最小的闪失。
于是,历来羡鱼者众,而披蓑戴笠的人,终归是难觅的。
然而那条路就在这里。
对郭公来说,大概城市生活与牢笼类似,只有到海上,才可以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才可以感受到自由。因此就算斧钺加身,那样的志向也不会更改。然而,中人之资怎么可以知悉高士的志趣;池沼的小小两栖类,又如何能够希求瀛阆呢?对吾辈来说,有幸听闻郭公的经历,即使自己的怀抱不会尽数实现,或许对其也是最好的慰藉吧。
诗人惠特曼写到:“Oh Captain! my Captain! Rise up and hear the bells/Rise up -for you the flag is flung -for you the bugle trills/”。《诗》曰:“彼苍者天,歼我良人”。《论语》的第九篇《子罕》里,孔子病重,子路使学生充家臣。倘若奇迹出现,这篇文章便是效法子路了。纵然夫子斥责,但那是多么使人欢忭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