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鸭绿风高,撕裂夜寒,雄师跨岸,护国平安。松峰血沃,战旗犹赤,冰野魂凝,飞雪未残。炮震三八,星斗光暗,旗插五圣,鬼神惊叹。百年雪耻,凭谁来定?一代忠魂,坚守故峦。
其一:破阵子·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鸭绿江边烽火,铁衣踏雪东征。裂帛寒云横断处,裂石惊飙卷旆旌。冰原星斗明。
血浸松峰残垒,怒吞敌焰连营。身护江山肝胆赤,剑斩腥膻仇敌清。家山日月晴。
其二:八声甘州·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鸭绿江头月冷清辉,犹记铁衣单。正西风卷地,胡笳吹裂,弹雨穿烟。十万旌旗过处,血热染仁川。松骨长津雪,风凛湖寒。
更见雄师夜渡,破重关险隘,誓守家园。仰英雄埋骨,肝胆照云天。想而今、春回半岛,念忠魂、不共暮云闲。抬望眼、星河耿耿,犹说当年。
冰原上的温度
晨雾漫过鸭绿江断桥时,我又一次站在这里。铁轨锈成深褐的枝桠,悬在江面上方,像一截凝固的时间。江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突然想起七十年前那个冬天——那些从这里跨过冰河的人,他们呼出的白气,是否也曾这样温柔地拂过同样的江岸?
爷爷生前总爱摩挲一枚褪色的军功章。铜质的表面磨得发亮,边缘刻着"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字样。他说那是1950年10月入朝时发的,连里一百二十三个兄弟,最后只剩七个活着回来。"那时候哪懂什么大道理?"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指蹭着章体,"就想着,咱们的家在鸭绿江那头,屋檐下挂着红辣椒,灶膛里煨着热红薯。要是让美国鬼子过了江......"他突然住了嘴,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我养死的绿萝上,"就像你们现在,要是有人来掀你们的书桌,抢你们的课本。"
我这才惊觉,爷爷说的"保家卫国",原是最朴素的生存本能。可当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单衣跨进零下四十度的雪原,当他们的胶鞋里灌满积雪,当压缩饼干冻成硬邦邦的石块——那些本能便淬成了火种。
松骨峰的雪至今记得。1950年11月30日清晨,三连的阵地被美军飞机炸成一片火海。弹药打光了,战士们就用枪托砸,用牙齿咬,用冻僵的手指抠进敌人的喉咙。最后一名战士倒下时,怀里还紧抱着被打坏的机枪,枪管上结着冰碴,却依然指向敌人的方向。后来打扫战场的人说,阵地上的人姿势各异:有抱着枪蜷缩成一团的,有跪着举着手榴弹的,最边上那个小战士,才十六岁,脸上的雪被体温融化了,露出两行还没来得及擦净的泪痕——他大概是想家了,想妈妈煮的热粥,想弟弟妹妹扒着他军装口袋要糖吃的模样。
可他们终究没等到回家。长津湖的冰雕连,一百二十五具遗体保持着冲锋的姿态,睫毛上的霜花足有三寸厚。有人发现,其中一位战士的口袋里还装着半块硬邦邦的高粱饼,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给娘留的,等打完仗回家。"
这些细节总让我想起博物馆里的文物:一双胶鞋,鞋帮裂开无数口子,鞋底却用麻绳捆了又捆;半块冻硬的马蹄表,指针永远停在凌晨三点——那是某次反击战的冲锋时刻;还有那个被烧得焦黑的铁皮水壶,壶身上还留着弹孔,里面的水早已结冰,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爷爷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丫头,你们现在觉得日子平常,可这平常来得不容易。"他指了指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你看这马路,当年我们连里有个四川兵,总说等打完仗要回家修条这样的路,让乡亲们不用再走泥坑。他没等到,可你们现在走在上面了。"
去年秋天,我跟着志愿者团队去了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苍松翠柏间,一万三千多块墓碑静静矗立。有位白发老人颤巍巍地蹲在一块碑前,把一束野菊轻轻放在碑座上。"哥,"他的声音哽咽着,"我带孙子来看你了。他说要记住,是谁让我们能在冬天吃上火锅,能在手机上看电影,能不用害怕飞机在头顶飞。"
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忽然明白,所谓"保家卫国",从来不是抽象的概念。它是雪地里冻僵的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是炊事班班长用最后一点面粉蒸出的馒头,是伤员们在防空洞里轮流哼的家乡小调,是所有平凡人用生命守护的、最珍贵的"平常"。
暮色漫上鸭绿江时,江对岸的灯火次第亮起。有人在江边放河灯,暖黄的光随着水流漂向远方。我摸了摸胸前的团徽,突然觉得它很烫——那是七十年前冰原上的温度,是无数年轻生命传递下来的温度,是我们这个民族永远不会冷却的温度。
风里有桂花香飘过来,甜丝丝的。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忘记。就像那些倒在雪地里的年轻人,他们的青春永远停在了十七八岁,但他们的温度,早已融入我们的血脉,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温暖着我们,守护着我们。
2025.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