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一天我像你一样老了

莫可说摄

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一人如失去父母之心。何以为人乎。
——《吕氏春秋》

1

当我外出找不到家的时候,请不要生气

她是一个伛偻的老人,只见她颤颤巍巍的手抬起来,眯着眼睛贴着手腕仔细瞧着,手表上的时间显示11点10分。她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出门了,好像一开始她并不想一个人出来散步,她想和儿女们好好说会话,可是,家里的儿孙各忙各事她插不上手,也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小辈们拿着手机电脑一直不放手,她说几句没有得到回应也就只能安静坐着发呆。她突然想,不如还是出去走走,好歹不必闲着无聊。她却并未料到她这么一走就是3个小时。

夏夜的风吹得凉爽,呼呼地从袖口往身体里灌,酥酥麻麻。她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夜晚。

“大姑子,妈是不是又去你家了?”时钟走向11点的时候,她终于开始疑惑那老婆子为什么今天那么晚还没回家。

“没有来啊,都这个点了,是出去散步还没回来吗?“电话那头的大姑子也开始着急。

“开始是出去散步来着,都11点了,平时再晚10点也回来了。我以为她又跑你那去了,不是走丢了吧?”

“快,快出去找找。”电话那头啪嗒一声挂了。

老不死的,干脆别回来了。她嘟嘟囔囔的翻身起来,小心翼翼的掖好身旁儿子的被子。她一想到老婆子,整天唠唠叨叨说着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故事;整天邋邋遢遢不讲究个人的卫生什么都往家里捡;整天说着别人家的故事,而且不愿其他的孩子踏进自己家一步。越老越自私,越老越不可理喻。

2

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外边,慢慢带我回家

“姐,你知道妈去哪了吗?”手机屏幕的灯光暗了下去,温梵推开门瞪着温期和姐夫。

“不知道啊,不是出去散步了?几点了?还没回来?”温期的脸上满是讶异。

“11点30,这…她不是走丢了回不来吧!”温梵一副自己被自己吓到的样子。

“还发愣,赶紧去找!”温期猛的一拍温梵的头,急匆匆的走出家门。

“喂,你还打我。自己也不看好妈,姐夫,你开车去找。“说完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温期感觉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当她掏出手机的时候,时间显示12点15分。温期脸上满是紧张和着急,她想起20年前的某天父亲打电话告诉她,姥姥出去散步找不到了的事情。

莫可说摄


3

当我靠近你时,不要觉得感伤,生气或埋怨

从小,母亲和姥姥的关系不好。

5岁,因为自己贪玩,赖在其他小朋友家没有回家吃晚饭,满桌的菜在她回来的时候变成了满地残骸。

12岁,因为该不该修葺房子的事情大吵大闹,母亲一整天没吃饭,第二天就拖着行李出门了。

17岁,因为一点点谁对谁错的事争吵了起来,姥姥气急了跪在地上拜母亲说是自己的错自己就滚。

25岁,家里戛然的安静了下来

温期想到这里鼻头有点儿酸。从小被姥姥带大,免不了总是被姥姥教训和惩罚,30年代的奶奶深刻的相信的毛主席的那句:棍棒底下出孝子。后来,姥姥老了,可是脾气还在,固执与专横。也正是这固执的性格,让她在那晚自己找回了家。

温期记得第二天母亲打电话来的时候,又好气又好笑对着自己吼:“我找她?我哪里找的到她!是她自己在马路边的人家借了手电筒自己找回来的!“

温期顿时松了口气无奈的说不出话来。

“妈,以后对姥姥好点。她老了肯定是需要更多耐心去照顾的,你也辛苦了,再说了书上也说过: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一人如失去父母之心。何以为人乎。你……“

“行了行了,你说的那些个啥子我也听不懂。你好好上班啊。“说着便挂了电话。温期无可奈何,耸耸肩这事也就那么过去了。

4

总有一天你会了解,了解我已风烛残年来日可数

“妈,是你吗?”温期快速的向路灯下跑去。记得很多年前的早晨母亲带她跑步的时候她也是被甩在后面,然后一步步拖着身子往前走,气都喘不过来。

“小期?”温琪看着满脸茫然的母亲,眼眶红了起来

现在的我像小时候的我,我隔着马路看到你,努力的跟上你。心里想的就是那是我亲妈呀!那个早晨温期气喘喘的跑回家,就是那么咧着嘴笑着对母亲:“亲妈呀,你可要等我呀!不然怎么追的上?”现在你在我面前,我想你不要再把我甩下了。

眼前的母亲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她嗫嚅的嘴好像想说点什么。

“妈,怎么了?下次别跑那么远了,我和弟弟很担心的。“温期掏出手机给丈夫和弟弟打电话。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你姥姥。”

母亲说完,便像小孩一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丈夫的车灯从远处刺进温期的眼睛,她仿佛能感觉到20年前姥姥手中手电筒的微光,那是个夏天。




终于有一天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突然你想起了你从来没做过的事

它们像榔头般痛击着你的心!

如果父母仍健在

那么别忘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的爱他们

当你老了

直到那一天

你的他们长大成人像你爱你的父母一样

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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