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原创       

      母亲离开我已经15年了,这15年来,我的生命中是没有太阳的,时间的四季对于我来说,似乎永远停滞在漫漫漆黑的冬夜......是遥不可期的,黎明再也没有到来......

    母亲是一个温柔、贤淑、聪慧的农村人,她待人宽厚、热情、忠诚、善良而又善解人意,她时时为她人、为孩子、为家人着想,唯独在一生中时时都忘了她自己。母亲就像是蜡烛一样,默默地燃烧自己,把光和热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直至自己变成最后的一丝灰烬,消失的无声无息.....

      母亲没有上过什么学,她也几乎不识字,但母亲热爱学习,小时候我写的作业,明明知道母亲不识字,但常常看见母亲拿着本子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比划着什么,有时候还拿着本子问我那个字怎么读,并开心地夸奖我作业写的整齐。母亲更支持我们姊妹四个的学习,我们的老家深处偏远农村,条件艰苦,经济落后,在我们那一代的时候,有时候解决温饱都是问题,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母亲和父亲还是决心即使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姊妹四个读书。那个时候,父亲是村支部书记,父亲的这个村支书一干就是30年,父亲把所有的年华都献给了党。每天在我们家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几乎所有的家务都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靠着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苦力劳作的有限收入来维持我们的生活并供养我们读书。


      从儿时就生活在农村的母亲,从小受到了生活的各种艰辛和不易,母亲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她的父亲,是外婆一人一手抚养大五个孩子。生活的艰辛在母亲心里早就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烙印,她也懂得了孩子们需要深深的父爱和母爱,母亲心里对于她父亲的爱永远是空白的,缺失的,记得那时母亲说她小时候看见别的孩子喊父亲时,她的心里是多么需要也叫一声爸,她是渴求而又羡慕的,最后看到别的孩子叫爸时她就躲到村子大树背后偷偷地看着,一开始感觉是很羞涩的,然后就偷偷地哭了,最后抹干眼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再回到家里,因为她不想告诉外婆,在母亲七八岁的年纪,能这样懂事,我都为母亲的懂事而感到心撕裂般的疼痛......


      为了供我们姊妹四个读书,母亲能克服各种困难,并坚定地说过她绝不重男轻女,我们都是她最爱的孩子,她不仅照顾我们的生活,还努力地鼓励支持我们上进学习,学习上母亲更不会重男轻女,不会像村里的其他家户,从不愿意在女孩子的身上多花一分钱,不愿意供女孩子读书,学习上从不支持,得过且过。母亲有着坚毅的性格和品质,她内刚外柔很有骨气,不管在生活中遇到多大的困难,艰辛或是风浪,她永远都是那样的坚韧,风雨无阻的,从不向命运低头,也不见她抱怨生活。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痛不言,苦不语。母亲教会我们做人要诚实,善良,感恩,做人要有骨气,光明磊落,生活要勤俭节约,要知恩图报并要努力奋进热爱生活......

      母亲说过,生活中的穷和苦都不可怕,主要是要永远保持战胜生活中穷和苦的决心和毅力,带着这样的决心在生活中不断努力前行,这样光明和阳光总会到来的......

      母亲去世是15年前的那个秋天,那是一个金秋收获的季节,那时候母亲唯一的念想就是尽快见到我,她心里还有一丝期待,那就是等我回家。那一年,我用我人生中赚到的第一笔工资去买了母亲喜欢吃的月饼,可那盒月饼我欣喜地送到母亲的面前时,只看到母亲看了看又珍藏起来,直到最后离开的那一刻,她也没舍得偿上一口,就那样,她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的世界......

      母亲的离去是那样的突然,而在离去的前夕,她心里还挂念担心着那满园子没有摘完的苹果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庄稼(大豆、玉米、土豆等)什么时候才能收回家,挂念着孩子们,考虑着每位她心爱的孩子......

      就是那个秋天的黄昏,当我在地窖里轻拿轻放收回来的苹果时,突然之间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梦境,看到村里的乡亲们抬着轿子,轿子是那样的鲜艳,夺目,红的、黄的、绿的,五颜六色的花绑在轿子上......中间抬着一顶棺材,说是母亲去世了,要前来为母亲下葬......当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这时给我家帮忙摘苹果的“同学”突然叫醒了我,并说我发什么呆啊?这时我似乎才从刚才的情景中回到了现实,我也很快回到了存储苹果的现实中,可刚刚过了约十分钟后,就听见村里有人在低头喊着我的父亲,说是母亲怎么了......看见父亲和我的“同学”很快地向家里跑,我心里也很着急,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似乎所有的痛已进入了骨髓,让我麻痹了自己,都失去了痛苦的能力,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一片茫然,自己像丢了魂一般行走在回家的乡村路上,没感觉到痛苦,没感觉到着急,不知道怎么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家门口,接近家门口的时候就听见所有的哭泣声,乱成一片......就是那个秋天的黄昏,任凭我声嘶力竭地如何呼唤着、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她再也没有醒过来,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我知道她是痛苦的,亦是决绝的......我知道,母亲在离开人世的最后,她依然为所有人着想,依然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她走了,永远地走了......她的一生正如那句“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落叶之静美”。

      那个秋天,母亲彻底离开了我的世界,这15年来, 母亲的离开对于我来说,依然是晴天霹雳,这15年来,我的心是挣扎的,撕裂的,痛不欲生的......无论我用怎样的方式都无法为自己疗伤,无法抚平这永远的痛......过年时我不敢回家,清明时我不敢上坟,中秋团聚时只能遥望星空,不敢记得自己的生日,决不忘记母亲的生日,忌日,甚至不敢踏上故乡的土地......

      人生的顺境享受到生活的美好时,遗憾没有母亲的分享和喜悦;人生的逆境和困苦时,痛恨没有母亲的安慰和陪伴。我知道母亲的离开折磨我精神的不仅仅是这15年,这种痛将伴随着我人生中的每个清晨,每个日落,伴随着四季的更替,伴随着我的余生......这种痛是深入骨髓的,是深入灵魂的。

      妈,你一直活在我的心中,永远......每当我失意迷茫时,是母亲的精神给我指引,母亲的精神与 爱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座灯塔,一直伫立在我的心中,为我照亮前行的路,......是母亲给我力量,用鼓励和安慰让我找到自我,重拾生活的信心。妈,您对我的爱超越的山的高度,海的深度,天空的广阔,大地的包容,更超越了太阳的温度......


      记得有次家里来了收电费的工作人员,母亲为了10元钱的电费在村上找人去借,我知道母亲不想向他人借钱,不愿意以这样自卑的状态去求别人,她从不愿意求人,更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也从不愿意麻烦别人,可那次,她看到收电费的工作人员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赶来收费,因为了解了收费工作人员说我们村子太偏远,两月才能来一次,很辛苦,收不上去电费还要被领导罚款、批评......收电费的叔叔希望母亲能凑够电费,母亲听后,就到村里给一家阿姨说了一会情况,那个阿姨就借给了母亲10元的电费,最后母亲凑到了钱交给了收费的工作人员。她在孩子们的学习上,为了交那些学费,她也可以低下姿态,委屈自己而去为孩子们去凑学费......即使这样,为了孩子们能按时入学,她心里是欢喜的......

        记得那时,村里经常会来一些讨饭的,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村里一些大人见了就回家关起了大门,因为那时多数人的生活大多数还是清贫的、拮据而困难的,所以,今日想起,我也理解。那时村里调皮的孩子们就追着骂讨饭的,有些小点的孩子还用小树枝嬉戏地打闹着讨饭的。可每次村里来了讨饭的,母亲遇见了都会回家给拿我家的馒头,有时还给拿两个,要饭的路过我们家门前时母亲还要顺便让他们擦把脸,那时的我真不理解母亲的行为,因为我也想吃馒头,弟弟也想吃,而且经常为了吃饭我和弟弟争来吵去,就是为了点吃的,现在想想,心情好复杂,只有抑制不住的清泪滑下,童年那些来村里讨饭的叔叔也依然在我的记忆中......

      母亲是刚强的人,听奶奶讲起,那时候因为家里非常穷苦,母亲就是一盒火柴家里都没有多余的,或者说是没有。母亲经常在在奶奶家房屋边上,墙头的外侧对奶奶大声说“妈,你儿出门时又把洋火拿起咧,叫我用哈你的洋火”,奶奶经常在做饭的时候能听到母亲在房屋墙头外侧这样说话,奶奶就把她家的洋火顺着墙头扔出去,奶奶说,她知道,是因为家里根本经常都没有火柴,只是母亲找了一个这样的说法,奶奶说,是因为母亲不想让老人觉得她过得这样清贫,也许母亲也觉得日子这样的清贫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窘迫,压不愿意让老人多操心,她有很强的自尊心。


      除了辛勤的劳作,也总是想尽各种办法节约家里的其它开支,她舍不得吃穿用度,唯独在上学这件事上从不马虎,每当我们姊妹几个放学回家,母亲除了想尽办法给我们吃的,喝的,最认真督促的一件事就是让我们好好在家写作业,别操心其它事情。母亲不识字,但总关注我们学习上的事,问学了什么,读书是否吃力,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等等。那个时候记得母亲一有空就让我给她读我写的作文,那个时候,我写的作文经常得到学校老师的表扬,我读作文的时候母亲总是很认真很耐心地听着,还不时和我一起讨论我写文章的想法和情景,母亲总是笑容满面地给我鼓励和夸奖,我每每都能获得很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时候因为家里经济拮据,生活清贫,每当吃饭的时候,母亲先是给家里所有人都盛一大碗饭,最后一碗只盛剩下仅有的饭,那是给自己的。经常见不到母亲吃菜,她在孩子们跟前总说她不爱吃菜或者用其它方式哄孩子们抓紧时间吃饭。记得每次我和弟弟放学都争先恐后地向家里跑,就期待母亲做了什么吃的,那个时候,生活虽清苦,但母亲能把饭菜做的十分可口(能做出各种各样的面食,蒸面,穹面,豆角面,水煮面,凉皮,凉粉等)。家里吃的最多的菜就是土豆烩点粉条,基本上没有钱买豆腐的。有次和弟弟一起放学赶回家里,看到了香喷喷的土豆烩菜,烩菜里还有一点点白菜,弟弟跑到锅台前,给自己碗里盛了些菜,那个时候我就担心后面父母吃不上菜,所以在心里就有点怪罪弟弟,语言上就有些指责弟弟,可心里又觉得弟弟小,怪可怜的,又总见母亲吃不上菜心里难过......无奈之下,就期盼锅里的菜原本能多点,因为怎么劝说母亲都不会吃分给孩子们的菜。我和弟弟在吃饭这件事上有分歧时,母亲说让我让着弟弟点,弟弟还小,我是当姐的。可倔强的我在生活中都不迁就弟弟,想起来真是惭愧。那个时候,我们家吃饭的时候心里总是满满的感动,还有眼眶里最后没有流出的泪水,心里除了感动,母亲的温情,还有酸楚......

      那个时候生活很清贫,母亲总是变着花样为我们一家做着吃的,用各种野菜做的面食与汤羹,她把捡回来的各种野菜(白蒿芽、苦菜、麦浪菜......)都能做的津津有味,不可挑剔的。母亲心灵手巧,即使生活很清贫,她依然把饭菜做的可口,为了家人孩子们换点口味,她能做出各种各样的小吃。她把所有碎片的小布收集整理起来,缝成梅花形,菱形、三角形对接的图案门帘。还能做成枕巾等。把裁剪后剩余的小块布做成小马甲,或是给姐姐和我做成漂亮的丝巾,母亲会裁剪各种衣服,还会画各种图案的鞋垫并绣制,是我们村子缝纫组的模范代表......

因为父亲是大队书记,村上大生产期间的各种事情又多,母亲就打理着家里的里里外外,不辞辛劳,孝顺爷爷奶奶,照顾着家里的老老小小,与村民、邻里关系处理的融洽和谐。

      记得童年时,每到盛夏的夜晚,我们姊妹几个和母亲坐在院子的核桃树下,一边仰望星空观望星星,一遍说着我们姊妹几个之间的趣事或是学习上的事情。母亲总是陪伴着我们的嬉闹或是耐心地倾听我们的诉说,总能身临其境地感受我们的情绪、关注我们的事情、每当我们心烦了,累了,母亲总带着微笑,以最大的耐心、最温情的语言来开导我们......直到我们豁然开朗、破涕为笑或是齐眉微笑......

      母亲走了,但她永远活在我的心中。她的品质、精神永远地感动并指引着我们继续前行,母亲的灵魂永远陪伴着我们......最后,我想说的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人和事物,会永远存在一个空间里,不会被时光磨灭,不会被尘土掩埋,这也是唯物主义者的信仰,更是我的信仰,而那个空间就是你我的心......



        今日就以此为止吧,关于母亲,我想我用我所学语言表述的将没有终点.......虽我才学有限,但在母亲这,我的语言是用之不竭的。还是想说句:“妈,我想念你,我爱你!也想说一句,云妈妈,我想你.......我爱你!你就是那天边最纯洁、朴素、晶莹剔透而高贵的云朵........你永远是我精神上撑起的云朵。我知道,你一直就在天边,我一直都仰望你、亲吻你......带着母亲的灵魂撑起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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