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懷想
雨天,也是掉伞天。教室外一排雨伞,挤在一起。天晴的时候,很多孩子便忘了取回去。直到它蒙尘,松散,再也撑不起一片晴空,便被闲置或丢弃一旁。我也是那个懒得带伞的人,偶尔不得不带,回家时也时常忘了带走。年轻时那个送伞的人,倒是一路陪伴,走到今天。没有因为“伞即散矣”而走散。
每逢雨季来临,内心便渴望着阳光的味道。仿佛一朵小小的的向日葵,在迷惘中失去了方向。我也曾置身于一大片葵田里,看着一朵朵仰望着天空的花朵,硕大妍丽,我便去寻自己心怡的一朵,鲜活的生命莫名令人不安,似乎担心它会很快凋零,即便知道它明日依然向着太阳的方向绽放。
“事实上很难开怀。”
“不必开怀。”
旧时海棠在我的朋友圈里如是说。我发了一段话——下雨的时候,想起她说:“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又记得他说——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是今天。昨晚翻阅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说,他说,生活是有这一个阶段,还会有下一个阶段。最后看到那个说“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的人说,春来了看花开,秋来了就扫叶。也蛮好的。就这样吧,下雨天晚上,你就窝在家里,喝茶读书,枕着雨声入眠。她说,太伤怀了。
是啊,生活便是这一个阶段紧接着下一个阶段,如果一直在眺望“诗与远方”,那么未来不来,“诗与远方”不能抵达。那天,趁一个冗长的难以打发的时间段,我在手机上写几个字,我记得我写的题是《于是,我等》,写了四五百个字吧,后来没有保存好,莫名地消失了。内心有一点失落,却也不再慌忙。
我等,等一个云淡风清的过往成为澄明清澈的回忆,等一个莽撞冲动的少年穿越流年长成她面目恩慈的中年模样,我等岁月如流带走曾经的伤痛和悲喜,我等那个亲爱的人在光阴深处带着他的诗和爱缓缓归矣,此时正值陌上花开。
也许等待就是我们此生最重要的事。年少轻狂气盛,我等不及,总想快马加鞭,去揭开生命的谜底,恨不得一切都长在阳光底下,明明白白。后来,我渐渐有了一点年岁,知道很多事急不来,要试着放慢脚步,细致地聆听时光的跫音,由远及近;去辨别轮回的四季花开花谢时的斑驳屐痕……
深夜的雨声和着筝曲古音《柔软的记忆》,让人越发坠至深深深处,每每这时,我便想写几段字,仿佛可以迅速打捞自己。后来,还是放弃了,任凭雨声将自己淹没,枕雨而眠,仿佛自己住在河畔,枕水人家的诗意只消一个雨夜即可意会。
“你说的我都不会信,你信的我又不说。”很小的时候背下了这样一句话,心里总蓄着一股力气,不和谁好好说话,也不肯低眉顺目当个听话的女子,甚至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倔犟且不肯低头。但是有但是呀,终于你还是要臣服于那看似无涯的荒野实则有边有际的流年。甚至于你找不到一张开怀大笑的照片,最多也是微微一笑,仓促定格某个瞬间的欢愉。
惊蛰节气,古代分惊蛰为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为鸠。”仲春的雨,仍带着几分寒意。而我等着一缕阳光破窗而入,斗室生辉。然后,有一颗火星落入心中,如一粒春天的种子,扎根,发芽,生长……